【周方周】那些花儿(二)
#说好的大学paro
#其实是为了《那些花儿》写的这篇，算是毕业季的应景吧
#周方/方周无差
传送门→ (一)
以上没问题的话，祝阅读愉快w
BGM：《那些花儿》
周泽楷再见到方锐，是在国际机场大厅。当时还是三月初，北国冷得让人恨不得塞个小暖炉在衣服里，周泽楷站在人堆中努力朝前张望。滚动屏显示方锐所乘的飞机着陆已经有一会儿了，一波波人潮夹带着五颜六色的箱子向外涌，不时有人相认、拥抱、亲吻，谈笑声风。
周泽楷无声无息地挪了挪位置，避免被一对激情四射的情侣遮挡视线。他继续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出口，手里那个工工整整写了方锐名字的纸牌不高不低地举在胸口。鱼贯而出的尽是陌生面孔，盯久了他有些走神，开始琢磨半年未见的同学会变成什么样子。
方锐出发前拍了张照片放在微信朋友圈，头发剪成板寸那么短，睁大了一双眼睛摆pose，背后是兜满了阳光的窗户，方锐的头发几乎融在暖光里，看起来毛茸茸的，手感应该不错，两边露出的耳朵尖也显得圆润柔和。他当初一发完照片就有损友留言，吐槽他装得再无辜纯良也盖不住骨子里散发的猥琐。
方锐兀自得瑟，说不用装，天生如此真诚，没法。
苏沐橙问他为何剪那么短。方锐说欧洲理发太贵，又不好看，我可不想跟周泽楷似的还蓄发。
我呸，你要有我们舍长十分之一那么帅我就把头发都剃光。吕泊远的嫌弃就连隔着一万多公里的周泽楷都能感受得到。
方锐乐了，说那你得剃个十来次，等我留学归来头还秃着呢。
周泽楷默默在下面回了一句：没蓄发。
方锐问，去理发店了？高富帅就是不一样。
周泽楷回复他，我会理。
方锐心想这哥们还真是十项全能，转念又觉得不对，哪有理发师给自己理发的。
被这么追问的周泽楷这才又补充道，室友也会。
折腾这半天，方锐真心实意觉得跟周泽楷对话就像是挤牙膏，挤多少出多少，一点都不多给。
最后方锐说，那成，到时候可要劳烦周大大给小的理个发了。
周泽楷答应得干脆，回头把方锐那张照片存在了手机里，准备作为未来理发的参考。日后方锐真的坐在周泽楷理发剪下忐忑不安时，才发现对方竟然还藏了张自己数月前的自拍。
方锐眼睛有轻度散光，他坐在座位里举着手机，眯起眼跟屏幕里那个稚嫩了一圈儿的自己对望。半晌他揶揄道，周泽楷，你莫不是暗恋我啊，还存我照片呢。
周泽楷正专心梳理他湿漉漉的头发，听方锐这么一问，他愣了愣。镜子里的方锐笑眯眯的，眼里闪着打牌要出老千时的狡黠。
短暂的愣神后周泽楷恢复常态，毫无尴尬之色，盯着镜子里的方锐认认真真地说，不。
方锐像是被他郑重其事的神情给逗乐了，抬起手臂把手机塞到周泽楷鼻子底下。
开个玩笑至于吗，你这么正经我都不知道该咋反应了。方锐眨眨眼，语调轻快。镜子里的两人有点遥远，他需要聚焦视线才能看清倒影的表情，但方锐没再看周泽楷的脸。
模糊的视野里，镜子中周泽楷的影子欲言又止，他觉得有什么差点呼之欲出了，可下一秒似乎又擦身而过。
周泽楷低着头，无声地打理方锐的头发，掌心里的发丝冰凉湿润，跟照片里暖融融的感觉迥然不同。
当方锐裹得跟粽子似的推着拉杆箱走出来时，大厅里接机的人群已经换了一批，剩下周泽楷和他身边那对干柴烈火的情侣。
方锐眼尖，一堆白人里的周泽楷鹤立鸡群，他没怎么费力就看见了。倒是周泽楷，在方锐连人带箱子兴冲冲朝自己奔过来才意识到这人是方锐，终于来了。
“我觉得海关的有种族歧视，”方锐绕过护栏来到周泽楷身边，喘了口气开始愤愤不平，“白人过得唰唰的，轮到我了非得磨叽半天才放人。”
“看情况。”周泽楷摇摇头，要表达的意思是他当时就轻松过了关。
方锐瞥他，继续义愤填膺道：“看脸？更肤浅！”
周泽楷无语，伸手想把拉杆箱接过去，方锐没松手。
“我又不是小姑娘，”方锐笑笑，拉着箱子准备离开，“怎么走？”
慢他一拍的周泽楷有点迟疑地上前一步，指了指右边的出口标志。
方锐又飞快打量他一番，半年不见，周泽楷好像又长高了，据说欧洲牛奶质量好，莫非是还能长个？脸还是那张俊脸，倒是没被异乡水土给折腾憔悴，外套是浅灰色的毛呢风衣，领口系着格子围巾，贴满了英气俊逸的标签。方锐腹诽，接个机打扮得跟相亲似的闹哪样。
以他跟周泽楷接触的经验，如果把内心的吐槽说出来，只会得到个更憋屈的回答——诸如“平时就这样穿”之类的。所以方锐选择沉默。
周泽楷觉得他来接机却空手而归并不好，执意要帮方锐拿行李。这人沉默归沉默，行动力素来爆表，方锐自然是没必要跟他对着干，见他再次伸出手，便把背上的书包卸下来塞给他。
方锐踏出国门吃到的第一顿饭是航空餐，第二顿就是周泽楷带他去的肯德基。第一顿让他深刻认识到蒸土豆原来能如此难吃，而肯德基则让方锐重新感受到油炸垃圾食品的可口与美好，尤其吮指原味鸡，那鸡肉味儿绝非国内轻易能体会得到的。
方锐简直泪流满面，感动地问周泽楷，是不是这边儿食物都这么业界良心。
周泽楷神色复杂地看他，片刻才说：“不是。”
彼时方锐还不懂为何周泽楷这两个字说得如此沉重，甚至比他那几乎超重的行李还要沉甸甸。
豆捞店里生意红火，但两人的空位置不难找。方锐和周泽楷最终挑了个偏僻角落的地方，点菜的过程简单而沉默。很快两人就交了菜单，然后开始面对面发呆。
他们俩单独吃饭也早就是稀松平常的事，毕竟一起在国外待了半年，不是一块儿去食堂就是回公寓自力更生。那时候，或许因为异国他乡的，看着同胞倍感亲切，也就总能聊点什么。之后回了国，周泽楷忙着申请美国读研，方锐则四处投简历找实习。一晃一年又过去了，如今两人还是那样相对而坐，却总觉得有点陌生的疏远感。
虽然方锐心里明白，这疏离感的产生，也有人为使然。
两锅热气腾腾的锅底端上来，方锐问周泽楷去不去拿酱汁。
周泽楷点头，方锐便说，那你先去。
要放在以前，一群人热热闹闹聚餐的时候，周泽楷这一个动身，必定会牵连无数捎带酱汁的请求。这种情况，方锐首当其冲，语速飞快地抢先报上自己需要的酱，待周泽楷点头答应了，才在众人鄙视的目光里慢条斯理地继续吃。
结果，现在只剩两个人了，方锐却连捎带酱汁的事都不提了。
周泽楷端着两碟调好的酱汁小心翼翼地走回来，方锐有点惊讶，却也不算太诧异。对方摆到自己面前的那盘是淋了辣油的沙茶酱，这是方锐吃火锅必备的酱汁。虽说周泽楷跟他挺久没去吃过火锅这东西了，细琐的事竟还记得，说不感动自然是假话。
“男神大大，你这技能点都满了吧，”方锐夹了一片牛肉，放进沙茶酱里跟辣油搅合，“要追妹子铁定分分钟的事儿。”
周泽楷抿了下唇角，像是笑了下：“习惯。”
不知是不是错觉，方锐有一瞬觉得气氛有点僵。
“回头赶紧让杜明跟你取取经，我们院的唐柔妹子可不好追。”他脑子转得快，话题跳到同学身上，顿时说得眉飞色舞。
周泽楷又笑了笑，不置可否。
话题无法在同一个熟人身上滞留太久，因为那些彼此早已稔熟的信息早在他们还是交换生的时候就分享过了。老话题没新意，新话题却又没交集。方锐倒是想聊聊实习的事儿，可说了几件，对方还未兴味索然，自己倒先觉得腻了。他擅长和习惯的聊天方式，面对周泽楷总有点别扭和不适用，尽管他绝不会表现出一丝一毫。
基本整顿饭都是方锐在讲话，夸张笑话和亲身经历参半的故事，他说得很卖力，周泽楷也听得特别认真，这回应让方锐相当满意。他其实不是个在乎别人反响的人，可不知为何，他不希望周泽楷对他的话兴致缺缺。
至于理由？那并不重要。
买单的时候服务员问他们谁付款，两人异口同声说分开。账单拉出来，两人开始掏各自的钱包，方锐钱不够，店里刷卡机又坏了，周泽楷二话不说拿了张大面额付上。
“其实我有想过这顿请客的，真的。”方锐特别真诚地把他那把数值不够的纸钞塞回钱包。
周泽楷不说话，抛过去的眼神尽是无声的“呵呵”。
“别这样，客是真要请的，只是不是这顿。”方锐这人，哪怕说话听得不正儿八经，神态表情倒是能做到十足的真挚诚恳，周泽楷看他跟抛媚眼似的对自己眨巴眼睛，也不知这真诚下面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朋友一场，散伙前不好好吃顿下像什么话。”
周泽楷恍然大悟似的点头道：“你都请？”
方锐撇嘴，说给你独食儿还不吃，非得吃大锅饭，什么心态。
周泽楷认真回驳：“朋友一场。”
方锐沉默，盯着这高了自己半个头的同窗看了半天。他想自己算是被对方将了一军么，还是这家伙纯属无心而为。
两人的朋友一场，被扩大成一群人的朋友一场。明确了所有人的朋友关系，却模糊了最初两人的界定。
最终方锐还是答应了那个莫名被扩大了范畴的请客。当那些被方锐称作“狐朋狗友”的家伙听到他如是说时，大都诧异地问他是不是中邪了，竟突然独自请客。
方锐麻木地说，甭废话，朋友一场。
天上掉下来的美食谁不要，何况是可以宰宰方锐这种家伙，众人自然欣然答应。
“对了，来这聚餐，吃随意，到时记得给我猛灌周泽楷。”
方锐那个聚餐，说是请一批人，范围却也不过是涵盖了两个相邻的寝室。规模不大，因此跟班级散伙饭时间冲突了，自然是得乖乖让道给班级聚餐的。
散伙饭的日期定在全院答辩结束之后，从下午开始K歌，然后晚上去吃自助餐，之后再去歌城，喝酒打牌唱歌，战个通宵，不醉不归。
方锐论文交得晚，导师给他安排的答辩又是最后一个。所以当他答辩结束，放下电脑就立刻朝同学们订的KTV跑。
抵达大包厢的时候已经有人抱着麦动情演唱了许久，是个平日不怎么说话的女生，点了一串苦情恋曲期期艾艾地唱着。方锐扫了一眼看不到底的歌单，便自觉跑到包厢角落的沙发，和那群打三国杀的男生们胜利会师。
出乎方锐意料的，周泽楷居然也坐在打牌的圈子里头，按理说以周泽楷的性子，自然不会主动提出玩牌，大概又是被那群视他为救世主的室友拉过来的。方锐觉得有趣，就凑到他身边看牌，旁边的吕泊远对着他翻白眼翻得眼皮都快抽筋了。方锐也不客气，拍了拍周泽楷的肩膀说，你舍长都没介意呢，不要在意这些小事。
周泽楷原来正在看牌，被方锐这么一拍，眼皮也抬起来了，张开嘴巴似乎要说话。憋了一口气的吕泊远吴启登时满怀希望地注视他。
不料周泽楷只是悠悠抽出一张牌，扔到桌子中央，说了个：“逃。”
看热闹的方锐又来劲了，索性一屁股坐他旁边，边研究他的牌边说，怎么这就逃啦，多没面子。
“你懂什么！”吴启瞪他，方锐对三国杀一窍不通，刚才纯粹就是图个嘴快，“这叫三十六计走为上。”
方锐乐了，说哎呦这三国杀听着不错，应该适合我。
吕泊远立刻接话头：“对，那个内奸最适合你。”
大家也笑了，方锐毫不在意，反而更感兴趣了，手肘碰碰周泽楷的手臂，说下一轮换我试试？
周泽楷点头。吴启立刻指着方锐，对吕泊远说，下一把不管抽了什么，都先搞死这家伙。
三国杀一局挺长，方锐就边围观边学习。忽然唱歌那边有人问：
“这首歌谁点的？没人唱切了啊？”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