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真】在梦的缝隙间(完)

#非常意识流的东西,全部都是po主的个人理解和过度解读

#以上没问题的话,祝阅读愉快


在梦的缝隙间

 

濑名泉在头痛中醒来。他坐在铺着黑白格纹的狭长廊道里,背后是严实的一堵墙,面前是封闭空间里的唯一出口。尽管房门紧锁,他却深信那扇门可以开启。

事实证明他没错。门轻易被打开,黑暗之中只有一束阴森的白光落在平台上,镶着熟悉的黑紫纹路和装饰——那是他再熟悉不过的万圣舞台,就在昨日,他与队友刚刚在那里结束了一场酣畅淋漓的对战。

残缺不全的台阶上坐着另一个自己,身着肃穆的风衣,头顶的黑纱在白光中轻颤。濑名并不觉得惊奇,好像凭空出现身穿演出服的自己根本不值得大惊小怪。死神装束的少年竖起镰刀,锋利的刃口指着濑名的鼻尖。

“挑衅吗?”濑名皱眉,他讨厌一切无礼的冒犯,哪怕对方顶着自己的脸也不行。

“死神是为斩断不必要的维系而存在,你说呢?”

“我身上又有什么不必要的东西?”

“事到如今你还没明白吗?”死神凉薄地笑着,弧形的刀刃擦着濑名的发尾扫过:“你身上有一根很长很旧的线,连接着遥远的过去。”

眼前闪过一道微光,锋锐的刀尖上挑起纤细的线,一端隐没在濑名掌中,另一端延伸到台阶顶端,那儿站着一对稚嫩的男孩,他们十指紧握,像要攥住生命般用力捏着细线。

濑名心中一凛:“你要做什么!”

“即使他已经把心声都告诉你,你却还想紧紧攥着过时的线不放,”死神的声音渐渐冷下去,“当你注视他时,究竟在看着此刻的他,还是曾经幼小脆弱的‘弟弟’?”

濑名想反驳,他当然是看着游君的,恨不得无时无刻。他比任何人都要努力地注视着那个男孩,生怕对方受伤、会垮掉、会支离破碎,会像很久以前那样再度从他眼前消失。

可他喉咙梗着,千言万语的辩驳被掐死在沉默之中。

“握紧悔恨和私念的拳头,可无法接纳新的爱意。”死神缓慢说着,像在宣告濑名泉最终的审判。

“不——!”他悲恸地呐喊着。那根线被切断了,顷刻间,台阶上相视而笑的孩子们化为了碎影,梦幻般绚烂的泡沫在惨白的光束中升腾,最终消失殆尽。

舞台渐渐潜入地面的黑暗之中,前方浮现出一扇五彩斑斓的门。死神收起镰刀,示意濑名离开。

“混蛋冒牌货,我告诉你,我和游君的羁绊是不会这样随随便便被斩断的。”濑名恶狠狠地瞪着死神,他的掌心变得空荡荡,心也空落起来,不安如空气肆意填满他的胸腔。可即使如此,他也不想在这个该死的死神面前失态,这乱七八糟的情景不过是场烂俗的梦,等他彻底醒来,那根牵连着他和游木的红线还是会完好无损地系在小指上。

一定是这样。

死神弯起嘴角,露出看起来不那么冰冷或虚假的笑容:“那我拭目以待。”

 

走过闪闪发光的大门,视野变得开阔而明朗。深邃的星空覆盖了大部分空间,此起彼伏的烟花填满了整片苍穹。地面不再是沉闷的黑色,而是覆盖着一层玻璃栈道,下面水波荡漾,倒映着缤纷的花火,长长的栈道上仿佛开满了水色的花。

濑名小心翼翼地踩在玻璃板上。他并非畏惧栈道的脆弱,只是这熟悉场景太令人怀念,这才是值得记住的美梦,而不是被一个故弄玄虚的“死神”玩弄于股掌。

在他所不及的半空中,有水做成的透明舞台,悠扬的歌声缓缓飘来,青灰和橙红的两抹身影随着旋律舞动,像一对永不坠落的烟花。

濑名停下脚步,他想努力看得更清晰一些,那个真夏夜晚,短暂得宛如梦境的纯粹快乐,确信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那般歌唱。只可惜太短了,又太容易上瘾,光是回味起来都觉得不真实,重看演出视频也无法重现当时的喜悦。濑名仰起头,他望着象征着游木的红色影子跳到舞台边缘,手中挥舞着淡青色的羽织。巨大的烟花在水舞台的后方绽放,两个渺小的身影像烟火中的花蕊,甜蜜而美好。

“很怀念?”

有个很近的声音响起,濑名不舍地收回目光,在他所站立的栈道之外,有个身着和式演出服的自己,水面倒影的彩光投映在他薄薄的羽织上,仿佛流动的花火。

“当然,那可是我和游君增进感情的重要时刻。”

“因为他说,不讨厌你?”不远处的少年语气轻飘飘的,像是笑了,又好像根本没笑。

濑名警觉地盯着他。头顶的歌声越来越远,只有眼前另一个自己的声音格外清晰。

“那现在你也这样深信吗?坚信他没讨厌你,哪怕你在他身上施加了痛苦的‘诅咒’?”

濑名说不出话,先前被久违的喜悦所冲淡的不安再度涌上来。他想到数日前游木质问自己时的样子,那是他从来没见过的神情,简直像要把附着在身上名为濑名泉的诅咒全部剥离那样斩钉截铁,痛苦、愤懑而坚决。

充斥着不安的胸腔开始抽痛,他不肯再回想游木的眼神。即使后来两人站上舞台,当他坦露了挫败不堪的过去之后,游木仍温柔地接纳了自己,濑名依旧无法把那记眼神从心中抹去。

或许游木说得没错,嘲笑别人胆小的自己,才是真正的胆小鬼。自始至终他都在惶恐不安,害怕不被接纳、担心自己无处安放的忏悔,拼尽全力给予一切,却理所应当地遭到嫌恶和拒绝。对方凭什么要喜欢自己呢?这份时间和场合都错位的爱意,无论多么炽热,也无法传递到对方心中。勉强是无意义的,这一点他再清楚不过。

“因为游君是温柔的孩子,所以他选择不讨厌我。”濑名垂着视线,紧盯着水面上盛开的烟花。

“真的是这样吗?”站在对面的少年问道:

“莫名其妙被强塞了一份感情,被毫无理由的爱缠身,哪怕到最后终于搞懂了,却也已经被炙热的火灼伤。即使如此,面对朝你张开怀抱的他,你仍然认为,那仅仅是出于他善良和温柔的本性吗?”

濑名怔住,他想起昨日游木虚弱却坚定的笑容,尽管身体颤抖,也要竭力伸开双臂将他拥与怀中。他还记得彼时少年的心跳,急促而有力,敲击着他坚韧无比的泪腺,他甚至有点想哭,却又深深地畏惧眼泪。

濑名的沉默引来少年的叹息,像是回应他的心情,天空中的烟花雨骤然停止,那个摇曳着美梦的水形舞台也不知所踪。一切回归寂静。

“事到如今,你还是没有改变。就像一年前的时候一样,你只是惧怕改变会招致坍塌的胆小鬼,”身披羽织的少年波澜不惊地说,“你依旧被困在自己建筑的牢笼里,为爱所困,止步不前,哪怕他已经朝你张开双臂,愿意拥抱伤害过他人的你,你仍然是那个胆小的囚人。”

少年话音刚落,水下突然钻出两排高耸入云的铁窗,将栈道困入其中。他隔着铁牢冲濑名摆手,示意对方沿着栈道继续前行。

“找到解开枷锁的钥匙,勇敢直面他,回应那个温柔的怀抱,”青灰色的少年说着,轻笑一下,“你也不希望美梦永远只能是个梦吧?”

 

下一扇门的背后,是长长的T台。高挂在两侧的聚光灯明明灭灭,台下的观众席空无一人——是他曾经烂透了的独自一人的runway。

或许在旁人看来并没有那么一文不值,濑名依旧是出色的模特,只是没有过去那样出色了而已。

T台的尽头,竟然是镶嵌着黑白国际棋盘的舞台。身披黑色骑士战袍的濑名站在中央,他手中握着一把长剑,剑柄华丽,剑刃却锈迹斑斑。

听到脚步声,高傲又脆弱的骑士仰起头颅:“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没错,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被连续质问了两次的濑名仿佛终于夺回了主导权,他凝视着昔日的自己,为了所谓的自尊心和胜负欲而过度消损,摇摇欲坠遍体鳞伤,还要佯装从容。他忍不住开口:

“所以你接下来要怎么做?”

“我必须要保护游君,虽然过去失败了,但现在的我稍微变强了一些,这一回绝对不许他再受到伤害。”

“哪怕他会因你而受伤?”濑名脱口而出,他甚至搞不清究竟是想询问那个更年少青涩的濑名,还是在质问自己。

年少的骑士愣住了,他低头看向自己手中的剑,仿佛那些铁锈都是凝固的鲜血。

“他可能无法理解、会逃避、会因为你而受伤,甚至可能会讨厌你。又或者,他根本不需要你这把废弃的剑来守护。”濑名一字一顿地说着,心口隐隐作痛,可他不肯停止。

“我已经做了决定,即使当个恶役,被他厌恶,我也要保护他,”骑士攥紧了剑柄,附着在剑身的铁锈似乎松动了,扑簌簌落下来,“就算狼狈不堪,得不到回应,这是我想做的,也是我一定要做到的。”

“只是‘我’自己想做的事啊……”濑名咀嚼着少年骑士的誓言,苦笑起来。

聚光灯突然次第亮起,白亮的光束照向舞台背后的一扇大门。濑名没有直接离开,他转向骑士,郑重其事道:

“虽然这大概也只是场梦,但姑且听我一说——语言就像剑,会保护人,也会伤害人。如果真的想一直守护他,就放下剑,拥抱他,然后把心里话好好讲出来吧。那或许……比剑更有用。”

骑士不解地望着他。是啊,彼时的他还不懂这些,濑名心想,其实自己不也是刚刚才想明白吗,真是不合格的骑士,而且也从来不是什么可靠合格的哥哥。

 

握住门把的瞬间,濑名突然觉得,这是最后一扇门了。

门的另一侧是漫无边际的黑暗,只有脚下一条狭窄的小路,和偶尔点缀在一旁的路灯。走了很久,他才来到一幢公寓楼下,矮矮的三层台阶后面是紧闭的玻璃大门。濑名记得这里,那是儿时游木不辞而别后,自己最后追踪到的地点——游木昔日的家。

他不是没有努力寻找过游木,可原本还黏在自己身边的男孩像是突然人间蒸发了。直到他在父母的帮助下找到了游木的住址,却被告知那一家人早已匆忙搬走。失去了目标的濑名在台阶上坐了很久,他应该是没哭的,因为习惯了站在游木身边哭哭笑笑的生活,独自一人的时候,哭或不哭都没有意义,再也没有一双纯真崇拜的眼睛逼退他的泪水,也不会再有那样一双盛满了眼泪的动人绿宝石等待他安慰。他只是单纯地坐在那儿,回忆和游木在一起的过去,玻璃门在身后打开又闭合,门铃响起,仿佛敲下故事句点的钟。

梦中的台阶好像比记忆里的更破旧,当濑名泉走近时,公寓前的路灯才姗姗亮起。他突然停下了脚步,有一团小得甚至有点可怜的身影缩在玻璃门旁,大半张脸埋在臂弯,只有烟灰卷毛不时颤动,暴露了主人的脆弱。

自从游木离开摄影棚之后,自己有多久没哭了?工作不再是面目狰狞的怪兽,即使让他身心俱疲,也不会再榨出他一滴眼泪。时间久了,濑名甚至已经忘记,自己曾经也是会因为工作而哭哭啼啼的孩子。

缩在阴影之中的男孩脆弱而敏感,濑名不敢贸然上前。就在他纠结着如何搭话时,玻璃门开了,一个少年走出来,身穿梦之咲的校服,戴着标志性的蓝框眼镜。

是游木真。

原本还在啜泣的男孩抬起头。游木半跪在他面前,才伸出双手,男孩已经扑进他的怀中。

 

濑名在摄影棚拍照时候,曾听同行的女模特说过,每个人的心中都有守护者,它可能是一扇巨大的盾牌,可能是威武的猛兽,也有可能是某个人。

对此濑名嗤之以鼻,所谓的心灵守护者,不过为不够坚强的弱者而准备的定心丸。他不需要那种东西抚慰内心,他只要胜利就够了。

直到此刻,置身梦境的濑名看着相拥的少年和男孩,才恍然惊觉,原来早在很久之前,游木真就已经成为了他心灵最脆弱部分的守护者。那双闪闪发光的漂亮眼睛,即使在两人分别之后,也依然在鼓励和守护着他。

路灯忽然熄灭,游木和男孩的身影隐没在黑暗之中。当光再度亮起时,那个哭得涕泗横流的男孩不见了,游木真已经站在了濑名面前。

“即使还不够强大,还无法得到你的认可,我也会继续挑战下去,直到我可以真正地守护泉前辈。”游木温柔地笑着,口吻轻快而坚定。

“那个泉前辈尽力保护的男孩,并不想要你渡给他氧气,他只想跟你一同呼吸。

“请好好地看着他吧,泉前辈。他会变得足够优秀,能与你比肩,能包容泉前辈不肯示人的脆弱和痛苦。

“能像你守护他那样,守护泉前辈。”

周围的光越来越亮,游木几乎消失在刺眼的白光中。濑名后知后觉地伸出手,想抓住对方,却只扑了个空。

 

 

“游君……”

濑名徒劳地朝前挥舞手臂,直到碰到陌生的肢体,他才冒着冷汗惊醒过来。

“咿,泉前辈怎么了,突然就叫了起来。”

迷蒙的大脑还在重启,濑名看到被雨水打湿了的月台和远处铅灰色的夜空。他好像终于想起来了,这是万圣演出后的第二天,也是他难得失眠后的第二日。因为一整天都不在状态,他没有骑机车回家,而是选择了电车。也许是太过疲乏,他竟然在候车长椅上睡着了,不过,幸运的是,他居然遇到了游君。

“没想到能和游君等同一班车,真是巧呢。”

“泉前辈才是,明明那么谨慎的人,竟然毫无防备地在月台上睡着了。”游木无奈地说着,把抱在胸前的濑名的手提包物归原主。

“给游君添麻烦了呢,抱歉。”

“没关系,只是看到这样的泉前辈有些难得,”游木看看他,确认濑名已经彻底清醒一切正常,才舒了口气,“身体不好的话,就找个作伴的一起走,不然很危险哦?”

“但巧遇了游君,是意外之喜啊。”

游木侧过身,无可奈何地看看他。

站台响起提示广播,电车很快要进站了,游木率先起身,濑名下意识地拽住他的手。

“怎么了?”游木被吓了一跳,却没有甩开濑名。

“游君。”

濑名的话几乎隐没在电车进站的声响中,游木低下头:“嗯?”

突然,他被濑名一把拉进怀里,毫无防备的游木几乎是踉跄着栽倒在濑名身上,后者只是用力箍紧他的腰,生怕电车、人流、或卷起的风会将他从自己怀中夺走一般。

“泉、泉前辈,怎么了?”游木半张脸埋在濑名肩头,脸颊温度有点高,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为此心跳加速。

“只是想这样抱住游君,好像从很久以前就想这样做了。”

“拥抱是可以,但不要这么突然啦……我们还要赶车呢。”

“游君。”

“嗯?”

“谢谢你。”

“诶?陪你候车吗,这没什么的。”

“能够喜欢上你,真是太好了。”

游木轻轻捏着濑名的衣褶,他听见人流在耳边飞逝,车门闭合声响,嘈杂之后的站台归于宁静,耳中只剩剧烈鼓动的心跳声。

“多陪我一会,可以吗,游君?”

“嗯。”

游木轻笑:

“再多待一会也不要紧。”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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