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火 《终点启程》
#架空，青峰比火神年长
#火神腿部受伤，食用请注意
#不管怎样，希望阅读愉快w
青峰还记得初次遇见火神时，对方正为了赶上他驾驶的末班车而在雪地中疾走。起初他只是觉得那人走路姿势有些别扭，而当青年于气喘吁吁迈进车门，他才注意到对方不自然屈起的左腿，和支撑着其整个躯干的手拐。
上车的乘客亮了亮胸前的挂牌，是当地一所大学的学生证，在这小镇上，学生证就相当于电车车票。青峰扫了一眼，火神大我。
因为是末班，车厢里几乎空无一人，火神在摇摆的车子上努力维持平衡，找了个位置坐下。等红灯时青峰看了看内后视镜，刚好倒映着火神的身影，低垂的脑袋勉强撑在车窗上，路边橘黄的光照进来，阴影遮住了他的眼。
当火神还在梦境中挣扎时，感觉有人在用力拍打自己的脸。他茫然地抬头，车厢里明亮的灯光晃着他惺忪的睡眼。站在面前俯看自己的人似乎很高，尽管背着光，火神却能感到对方不耐烦皱着眉的神情。
“到终点站了。”
青峰说完便扭头走向驾驶座，听到那青年在背后懊恼的叹气声。
他眺望窗外，原来又下起雪了。青峰心里有点烦躁，虽然他每日都驾驶着便于镇民出行的电车，自己却始终要步行上下班，这场雪来得太不是时候，他甚至能想象回家后处理湿冷鞋子的场景。
叫做火神的青年摇摇晃晃地站起来，青峰这才发觉原来这家伙个子挺高，脑袋已超过了横杆。
“谢谢你叫醒我。”
走到车门口的时候火神忽然停住，借助拐杖发力、向青峰弯了弯腰，算是道谢。青峰有些诧异，他没想到这家伙意外地懂礼貌。
目送最后一名乘客下车后，青峰回到驾驶座，只要再清扫一下车厢然后去打个卡就正式下班，他看看手表，如果行动够快，或许还能买到便利店最后一份折价便当——如此劳累的一天下来他可完全不想做饭。
如是想着，青峰拔下车钥匙，车灯熄灭前一瞬照亮了前方的街景，以及火神的背影。
雪势很大，冷风夹着细如沙粒的雪在街道肆行，火神迈出第一步的时候就打了趔趄。所幸黄昏的光线很差，没人会注意到自己，他咬着牙，努力让自己走得平稳些。
昏暗的前路骤然明亮起来，大型车引擎的声响从背后逼近，最终停在他身侧，火神惊讶地看着再度发动的电车，驾驶座上那个年轻的司机冲自己扬扬下巴，示意他上车。
“车不是已经停了？”
“有临时线没跑完，顺路就上来。”
“谢谢，我不乘。”
火神的表情变得凛然，他僵冷客气地回绝，继而吃力地走向人行道内侧。
暴露在寒风中的左腿隐隐作痛，暗示他放弃徒步才是明智之举，即使如此，火神也只是拄着拐，缓慢坚决地前行。
引擎发动的声音并未远去，反而如同他僵硬的影子那般紧紧跟随，明黄色的灯光从背后铺泻而下，像是从脚尖流淌蔓延，直至道路尽头。
火神咬紧牙关，一声不吭地继续向前走，皑皑白雪被车灯灯光染成温暖的金色，前方的路也显得前所未有的明亮平坦。
在风雪中缓慢行走了近二十分钟后，火神终于在一桩学生公寓前停下来。他迟疑半秒还是回过头，想跟那素不相识的电车司机致谢和道别，岂料对方已先于自己一步掉转了方向，加足马力离开了。
再次相遇依旧是那个车站，火神裹着长长的围巾站在候车人群的后排，站牌旁边有一条供人休息的长椅，但他也只是视而不见般杵在一旁。
上车时两人也没有任何交谈，只是火神在青峰看过来的时候倾了倾身，似是仓促的道谢。青峰沉默地注视着他，而对方没再与自己有眼神交流。
今天车上人仍不多，抵达终点站时车厢里仅剩火神一个，不过这次他并未睡着。
打开车门，青峰望着后视镜里的火神逐渐走近，果不其然对方主动开了口：
“对不起，上次是我不好。还有、真的很感谢你。”说着，又努力弯下了腰。
一贯显得散漫冷淡的司机看着青年头顶的发旋，不温不火地说，我没做什么。
火神又认真地说了声谢谢，这才直起身。靠拐杖维持鞠躬姿势似乎还是有些吃力，他的脸颊微红，气息也有点乱。
不用这么勉强自己。青峰有一瞬想这样说，但旋即想到那定会使对方再度不高兴吧。
礼貌的道别后，火神小心翼翼地下了车，然后径直走进了路旁的一家便利店。
青峰坐回驾驶座上启动了车子，尽管青年只是真诚地致谢，但不知为何，他觉得那更像是拒绝自己再给予帮助。
之后的日子里，两人仍会不时碰面，火神每周都有几天准时乘坐末班车回家，每次坐在车厢后排座位上小憩，似乎很疲倦的样子。
青峰以为这便是他们所有交集，直到遭遇暴雪的那天。
年末隆冬，雪势愈发猛烈，地面上不断累积的白雪已没过了脚踝，路面交通也受到严重影响。电车班次减少，但末班车照常运行，有人提出可以和青峰交换工作时间，不过最终还是被他拒绝了。
某日清晨起大雪就持续不断地飘落，路面的防滑石砾都未来得及洒完，就又被一层层新雪覆盖。到黄昏时分，仅是在机动车道上顺利行驶就已不易，青峰小心地驾驶着载有十几名乘客的公车，缓慢前行。然而当他拐过一个路口后，却发现前路的雪尚未铲除，车子被迫停下来。
坐在车里昏昏欲睡的火神被急刹车惊醒，他茫然地看着众人陆续下车离开，这才发现原来公车已无法前行。
他走下车子，拄着拐慢慢挪向泥泞的人行道，雪面融化的水因低温结成冰，踩上去很难控制平衡。火神右脚刚踏上去就重心不稳滑倒在地，拐杖也顺势飞了出去。
左腿传来阵阵刺痛，他咬牙暗自咒骂着，试图爬起来。
忽然有一股强力硬是将他从地上拔起来，火神惊讶地回头，刚好看到了司机的脸。
“被踩过的地方更滑，走新雪吧。”
青峰说着，将原本被甩到远处的拐子塞回火神手中。确保对方已重新站稳后，青峰转身走向车头。
火神望着司机绕到车子前面，开始一点点铲雪。因为小镇冬天常年下雪，公车司机都会在车里配一把雪铲以备不时之需。
但要将车子周围的雪铲尽、以便调头离开，这样的工作量对于一人而言还是太过浩大。火神环顾四周，忽然注意到路旁一户人家放在室外的铲雪工具。
青峰觉得有些烦，在这种大雪里打道回府实在费力又费时，他一面铲着雪，一面想公司是否会给下雪工作的员工涨点奖金。
突然有一把铲子戳进他视野里，青峰诧异地抬起头，意外地看到本该离开的火神，正站在对面、专心地铲着雪。虽然他左腿不怎么使得上力，却能维持着平衡活动，且动作很娴熟，似乎已对此非常熟悉。
注意到青峰投过来的视线，火神抿了抿嘴，丝毫没有与其交谈的打算，只是埋着头卖力干活。
沉默片刻后，青峰也若无其事地开始再度铲雪。两人效率颇高，很快就开辟了一片便于调头的空地。
高强度的活动令火神出了些汗，他扯开围巾扇了扇风，挺满意地看着劳动成果。
归还了雪铲的青峰大步走向公车，顺势握住了火神垂在身侧的手腕，将他身体转了半圈。
“上车。”
火神借着拐杖停在原地，疑惑地望着一脚踏上踏板的司机，总觉得这对话有点既视感。
“从旁边大路也能开到终点站，你不是要去那里么，”青峰说着，回头瞥他一眼，“我载你，算是道个谢。”
话已说到这份上，也不好再拒绝什么。想起曾经司机对自己的包容善意，火神点点头，也上了车。
公车缓慢而谨慎地前行，一路上两人沉默无言。火神按揉着小腿肚，其实方才铲雪的动作对他来说还是有些负荷。
车子若无其事地经过终点站，又向前方开了一会，直到那所学生公寓前才停了下来。期间火神提出过停车，但司机对此置若罔闻。
忽然一阵熟悉的音乐响起，是来电铃声，火神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却发现不是自己手机在响。
青峰掏出手机接听，似乎是公司打来的电话，他应付几声便挂断。火神有点兴奋地问：
“是Lotus吧，你也喜欢他？”
青峰迟疑一瞬，含糊地点了下头。
“他的歌超棒，我有他全部唱片。”
像是谈到了很感兴趣的话题，火神的眼睛也亮起来，和当初冷淡谢绝他好意的那个青年判若两人。
“如果他会开演唱会的话，我一定要想办法去。”
显然火神认为自己找到了志同道合的同伴，就连口吻也变得热情了一些。
“嗯，那挺好。”
青峰有些不解，为何他当初没有坦言自己其实只是碰巧听到这首曲子、觉得旋律不错才拿来当铃声。
“我该走了，谢谢你专门把我送到这。”
火神撑着座椅站起来，郑重地弯下腰，这次连拐杖也没借助。
“没什么可谢的。”青峰发觉这家伙在奇怪的地方格外讲究礼节。
火神抬起头，冲他笑了笑，一扫阴霾和倦怠、整张面孔都显得朝气明朗了许多。
那次相处过后，近半个月的时间，青峰都没有再遇到火神。最近公司里的轮班发生很大变动，青峰也被临时调到了其他班次工作。偶尔经过那个车站时，青峰会突然想到那个红头发的倔强青年是否还会很晚回家，在车上睡得昏天暗地，醒来后独自从车站走回公寓。
除夕夜，青峰趴在家里的暖炉桌上，懒洋洋地剥着橘皮，耳边是母亲絮絮的唠叨和电视机里喧闹的节目声。时间已近零时，友人打来电话催他去神社汇合、一起跨年。
走到神社时那里已经人声鼎沸，尽管是飘着雪的隆冬之夜，仍有许多人愿意瑟瑟发抖地聚在一起迎接新年。
和朋友碰面后，青峰心不在焉地听着他们聊天，觉得有些无趣，便说他去拿些甜酒。
从人群中艰难挤到分发甜酒的地方，青峰忽然发现排在旁边的一个身影格外眼熟。他扭头去看，那对着手心呵气的家伙正是火神。
显然对方也很快注意到自己，他缩着脑袋有点惊喜地笑了一下：
“居然是你啊，好久不见。”
-TB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