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火/火青 《Snow Flakes》（短、完）
青峰走下电车时，刚好看到火神穿过人群迎面走来。
或许是情人节使然，原本就熙攘的步行街上变得格外热闹，即使如此，青峰也依旧能从人潮中轻易捕捉到火神的身影，大概因为对方那一头红发太过夺目。
两人在车站前简单地打了招呼，继而陷入尴尬的沉默僵局。尽管周遭粉红的气氛如此热烈，他们却无法融入其中。
「有什么计划么？」
火神挪到站牌旁边，避免阻碍往来的情侣行走。众多成双成对的男女所散发的甜蜜气息令他感到愈发不自在，更何况两个高大的男人面对面站在闹市实在惹眼，他想尽快逃去僻静地方。
「啊、还需要计划？」青峰挠了挠头，虽说他是今日出行的提议者，却也没有什么具体想法，只是觉得情人节作为情侣的两人应该出来过节，但要如何度过就不是他考虑的范畴了。
「那你有什么打算？」
被反问的火神也有些茫然，坦白说这是他二十年来首次正经地过情人节，以前只是出于礼节送过义理巧克力，除此之外对今日该做什么也一无所知。
「说起来，我们这是约会吧？」
青峰点点头，尽管两人平日经常见面，却鲜少是以「约会」为前提。
「那就做点喜欢的事，」火神想了想，提议道，「去打球？」
说到两人都热爱的事情自然是打篮球，但青峰意外地没有应和，而是一反常态皱起眉头：
「那种事什么时候都能做啊。今天该做点特别的。」
火神虽然有些失望，却也赞同对方的想法，毕竟是一年一度的情人节，即使交往的两人都是不拘小节的男生，这种意义非凡的日子也不愿随便虚度。
短暂的沉默之后，青峰忽然想到什么似的，伸出左手、五指摊开：
「对了，过节的礼物？」
「…这种态度、真是不想给你。」火神有点嫌弃地看看他，搭在书包肩带上的手不自觉地捏紧了带子。
青峰瞥了眼对方身后的背包，似乎已确定里面有他的礼物，笃定地笑着，颇自负地猜测道：「是不是自制巧克力？」
不出所料的、火神的神色微紧，继而不甘心地打开书包，掏出一包精致度不亚于柜台商品的巧克力。青峰得意地扬着嘴角，正欲拿过来，岂料对方一晃，让他扑了个空。
「那我的？」
成功将了青峰一军的火神也微笑起来：「就算是失败品也没关系，我会吃光的。」
分明是温柔到宠溺的话语，却偏偏含有揶揄的味道，青峰再度皱眉，近在咫尺的恋人礼物得不到，还要遭到对方打击报复，真是不快。
「没那种东西。礼物自然有，等会再给你。」即使他承认自己厨艺不及自家恋人，但被开这般玩笑还是有伤自尊，于是他换了个话题，「我们该决定去哪儿了。」
得到对方确切答案的火神也不再捉弄他，两人拆开包装一起吃着巧克力，继续思忖约会的去向。
今日天气并不好，阴沉的天空飘着细密的雪。这种对于情侣而言平添浪漫色彩的东西在火神看来无足轻重，反正他和青峰也不需要这种晶体增进感情。
车站对面的购物中心挂着巨大海报，为迎合情人节上映的电影正在热播，广告也打着高调粉红的口号——「情人专属Love Time」。
索性看场电影打发时间吧，火神如是想着，扭头看向青峰。对方正专心致志地品尝着他的手艺，侧面看上去似乎十分满足。
火神不由自主地凝视少顷，才忽然注意到对方短短的头发上已积存了一层薄雪。
正吃得心满意足的青峰突然感到一股蛮力直冲脑袋，火神戴着手套的掌心粗鲁地扫过他头顶，尽管他们偶尔也会情不自禁摩挲对方头发，但这种力道也太过分了。
「你干嘛？」青峰烦躁地扭头，对上火神同样不满的眼神。
「雪天不戴帽子，你真以为笨蛋不会感冒？」
「啊？那种东西无所谓吧。」
青峰伸手，胡乱抓了抓头发，然后抛给火神一个「这不就行了」的眼神。
「…算了，我们去看电影怎样？」火神像是放弃和对方争执此事，指了指马路对面的海报，宣传的内容显然是动人温馨的爱情故事。
青峰撇了下嘴角，似乎对电影剧情不屑一顾，他没料到火神原来会对这种东西感兴趣，不过既然恋人主动提出，他自然会奉陪，希望不会半途睡着就好。
电影院门口排起的长龙将两人吓了一跳，经过简单和谐的讨论后他们一致决定放弃所谓的「情人电影」，转而去另一个窗口买了两张3D动画片的票。
距离电影开场还有近四十分钟的时间，火神收起票走出大厅，不声不响地直奔商场电梯。无所事事的青峰跟上去，问他要干什么。
火神也没正面回答，一边寻找着男装楼层，一边含糊说着等会就知道了。
对于恋人模糊不清的回应青峰并无不快，因为火神说话的口吻和每次他准备为青峰做惊喜大餐的语气如出一辙。直觉告诉青峰，他只要暗自期待就好。
果不其然，火神在男士针线帽的柜台上挑选许久，最终拿了一个烟灰色的去付款。青峰站在不远处注视对方越走越近，然后将那顶新帽子塞进自己手中。
「这个质地很暖和。你戴上试试，大小应该合适。」
青峰一面品味着意料之中的惊喜，一面戴上照了照镜子，瞬间感到舒适的暖意笼罩了整个头部。
他回过头，还未来得及说话，火神已心满意足地莞尔，直率地说：「我喜欢你戴这个帽子，果然很好看。」
青峰微怔，道谢的话被梗在喉间，他凝视着对方毫不掩饰的笑意，突然好奇如果吻上那抹弧度会有怎样的感觉。
然而大脑尚未思考出结果，身体就已先行实践，青峰拽着火神躲在镶嵌镜子的墙柱后面，舔吻对方弯起的唇角。
亲吻过后，巧克力甜腻的味道溢于齿间，火神若有所思地说好像糖加多了，青峰倒是满不在乎，说：「反正比店里卖的好吃，对了、还有没有？」
「没了，剩下的都作为义理分光了。」
「啧，下次多分给本命一些。」
「前提是我能收到回礼。」
「当然，而且是比巧克力好数倍的礼物。」青峰自信满满地笑了笑，仿佛预见了火神惊喜的神情那般得意。
走出商店后两人折回电影院，走进放映厅时灯已熄灭，他们摸索着寻找座位号。或许是托了情人节的福，大部分客流量都集中在隔壁的情侣放映厅，这里反倒显得有些空荡。找到位置后，两人戴上专用眼镜，正片已开播了。
电影的画面制作颇为精良，虽然动画的剧情有些老套，但不至于催眠。于是青峰边吃爆米花边观赏，吃了一会感觉口干舌燥，便伸手想拿放在两人中间的可乐。
不料距离预测有误，摸到的并非塑料瓶，而是温热的手背。
青峰想了想，没有抽回手，而是自然地将掌心盖在对方手上，却也没有更多动作。他借着荧幕上的微光打量火神，后者似乎专注于剧情。
肌肤相碰的温暖触感很舒服，火神的体质与自己相仿，肢体温度偏高，有时运动剧烈后接触时甚至会有灼烧彼此的错觉。不过青峰挺享受这种热度，尤其当两人亲热时，从对方身上散发的源源不断的热量总会点燃他旺盛的欲念，那是与打球大相径庭、却同样令他兴奋到颤栗的体验。
忽然火神翻过手掌，贴近青峰的掌心，十指相扣，他甚至能感受到指根传来细微的血脉鼓动。
青峰低不可闻地笑了，他抬起手，扭过一个弧度，轻轻吻了吻火神弯起的无名指关节，嘴唇感到一丝凉意，那是他去年在火神生日时买的男戒，与自己左手上戴的正是同款。
银幕上的故事已经发展到最后决战boss的关键部分，主人公和敌人交战而发出的武器碰撞时回荡在整个放映厅，火神却倏地摘下眼镜，凑近青峰低声说：
「我一直不喜欢在电影院接吻的情侣。」
青峰也摘掉眼镜，两人的额头抵在一起，他看着对方眼里倒映的亮光，咧开嘴笑起来：
「然后？」
「不过我现在要做我不喜欢的事。」
下一瞬，两人的唇已贴在一起，荧幕上激烈的战斗仍旧继续，明暗不定的光落在他们的侧脸上，像是忽而缱绻忽而热烈的默片剪影。
电影在一片飞扬大雪中落幕，走出电影院时，大厅里依旧有很多情侣在排队买票。户外也仍旧飘着雪，青峰兴致勃勃地戴上新帽，说差不多该去吃饭了。
对饥饿格外敏感的火神连连点头，他们沿着步行街从东端走到西端，又沿着另一边走回来，却发现几乎所有的餐馆都人满为患。果然情人节大部分情侣都会选择出来度过，哪怕外面还下着雪。
因为饥饿而变得有些焦躁的火神说索性去我那里吃，青峰却很执着地坚持找家环境氛围好的餐厅吃饭。徘徊几次后，两人选择了一家看起来颇有情调、排队也不算长的餐馆。
即使如此，他们吃完午饭也已是下午两点多，落地窗外的雪变得纷纷扬扬，令人外出的欲望也减退许多。原本热闹的街道上也只有零星的几对情侣快步走过，寻找温暖的落脚点。
火神心不在焉地喝着续杯的软饮料，默默烦恼下午的计划为何，青峰则支着下巴，试图用牙签挑起餐盘里的一片菜叶。当他终于顺利把菜叶翻了个身后，突然放下牙签正襟危坐，唤了声火神的名字。
「给你礼物。」
他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枚银色钥匙，上面还挂着一个小篮球玩具的钥匙扣。
短暂的茫然过后，火神意识到那熟悉的锯齿纹路正是青峰新租的公寓门钥匙，他惊诧地挑起眉毛，心里已明白了大半。
「跟我一起住吧。」
青峰的表情郑重其事，就如当初他将对戒作为生日礼物送给自己时那样认真。
尽管他们都住在同一个城市，却因就读不同大学而租赁了不同公寓。虽然平日想见面乘电车就可以，但对于青峰来说那段距离还是太长，同居才是理想状态。为此他还特意选择了一个距两校都不远的双人公寓，多接一份兼职以应对高价租金。
「以前的租房怎么办？」
「我已经退了，你把你的也退掉。」
「如果我不退？」
「你会的。」
火神依旧扬着眉毛，有时候他会很好奇青峰那来路不明的自信究竟是怎么产生的，那种信心满满的态度时常会令他有种被洞悉的、劣势的不甘。
但很快那种不甘心就被冲淡了，因为他明白此刻的青峰并不像他展现的那般笃定和镇静，他太了解青峰，就如青峰也同样了解他最终会答应。
「这个礼物太突然，我二月的房租都缴了。」
青峰微微拧起了眉毛。
「不过这真是好礼物，」火神笑着继续道，「比本命巧克力要棒多了。」
火神笑意满满的目光缓解了青峰紧绷的面部神经，他注视着恋人慎重地收起钥匙，也微笑起来。
「那个房子在哪儿？」
「就在这附近，徒步大概十分钟。」
「那现在就去吧，我得看看公寓还需要什么。」
「这再好不过。」
两人相视一笑，披上外套走出餐厅。
不知不觉间，外面雪的势头又变小了许多，踩在刚堆积的薄雪上，软软的感觉很舒服。
「最基本的炊具那里都有，今天晚饭我做。」
青峰转过头，视线与火神的交汇，打工时他从大厨那里学到不少东西，就是为了看到恋人震惊的神情，如是想着，他露出颇自豪的笑容补充道：
「就算是做饭，也不会输给你。」
火神意外地望着他，烟灰帽子上已附着了细小雪粒，有点孩子气的得意模样显得格外温暖，像是被那笑容感染一般，火神也不由得弯起唇角。
「好，我期待着。」
无论是那顿精心准备的晚餐，抑或即将开始的崭新同居生活，都令他忍不住从心底期待起来。
-The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