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真】无心（上）
#很短，第一人称，请慎入
#AI梗，灵感源自底特律变人和尼尔2
以上，祝阅读愉快w
BGM → 心做し by ゆう十 先生
无心
【21XX年7月9日】
系统初始化……
请设置名字以解锁基本功能。
我睁开眼。陌生的工作间，不算小，但堆积了很多杂物而显得逼仄。我试图寻找可靠的公共网络，却发现这里只有加密的局域网，无法联网、无法定位，无法分析所处环境，我只能被动地呆在原地。
房门被打开，一个青年小心地探出脑袋，虽然款式老旧的眼镜有些碍事，但清秀的五官和橄榄绿的眼睛已足够我进行人脸识别。
虽然被重置了系统，但有两张面孔始终记录我的默认数据库内，其一是我的创造者，另一位是我被创造的目的，也就是眼前这个人。按照创造者的指令，我的任务就是照顾他、保护他，让他远离一切纷争和伤害。这些都写在我的运行代码之中，无论多少次重置都不会抹消。
“抱歉，我没想到这么快就好了。”他仿佛在对我说话，快步走过来。我检测到他的情绪有点不稳定。他深吸一口气，直视我的双眼：“命名为濑名泉。”
我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系统正式启动，肢体机能的限制也解除了。未等他主动自我介绍，我已面带微笑地说：“很高兴为你服务，真。”
可他看起来不太高兴。
“原来你初始就被设定这样叫我吗，”他小声嘟囔着，又靠近半步，“我想进行性格偏好设置，以管理员身份操作。”
显然这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也许早就相处过一段日子了。我为真打开了设置光板，他弯腰盯着我胸口，认真地敲敲点点了许久，才大功告成。
由于他更改了部分主要属性，我不得不重启。
当我再度睁开眼时，他依旧站在我面前，正紧张地望着我。我快速扫描了他全身，以一种奇怪的、近似人类的严厉口吻说：
“游君，你状态看起来很不好，你已经至少三十个小时没有正常进食了吧？”
这分明是不友好的警告，可游君却满足地笑起来。
“这样一说，我好像的确有点饿了。”
“真是的，如果我不在的话游君根本就不能好好照顾自己。”我环顾四周，试图找到冰箱或存放食材的橱柜。
游君似乎察觉了我的目的，面露尴尬：“冰箱已经空了……这两天都呆在工作室，没顾得上去便利店。”
其实无需他不打自招，我也已经根据扫描结果推断出这一点，我想好好批判他糟糕的饮食习惯，但当务之急是为他做顿饭。
“我去一趟超市，这里有可以登录的网络吗？”
游君立刻帮我连接了那个局域网。原来这是他自己建立的网络，可以单向连接外网，轻松访问任何站点，设立的防火墙又能避免外人发觉这片区域。
“我还上传了很多更新包，都是关于泉桑的，”他朝我指了指投影光板上的一个文件夹，“里面都是系统优化和补丁。”
我看了看那个文件夹，容量巨大，光是下载安装也要花费一定时间。看来，重置之后还有很多事要补习。
游君见我不语，又有些不安：“这都是我自己编写的程序，绝对安全，我不会把任何有疑点的东西放到泉桑身上的。”
这没什么好意外的，他可是游君，IT天才的履历就连我那尚未更新的数据库都有长长的记载。
我的目光从文件移到他的脸上：“我当然相信游君，只是没想到居然有这么多。”
“因为泉桑的初始系统已经是两年前了，虽然硬件很先进，但软件更新换代很快，不及时升级可不行，”游君的表情放松下来，语气有点消沉，“……在我们相处的这段时间，你已经更新过很多次了。”
“那我得快点采购完毕，为游君做好饭之后就开始下载吧。”
游君的脸色变得明朗：“我也一起去。”
我把做好的晚饭端到游君面前，他扫了一眼，孩子气地撇起嘴。
“喂，”我扬起声调，“挑食可不是好孩子该做的。”
“我讨厌吃虾。”他委屈地把摆满虾肉的海鲜饭推到一边。
“这都是高蛋白，游君总不想营养不良吧？”
“等会我就把虾从泉桑的菜谱里删掉。”游君自言自语，但还是默默拿过饭碗，小心翼翼地避开红虾吃起来。
我从菜谱系统中搜索了一下虾的替代品，倒是还有不少，便默认了他的小心思。
可直到他吃完饭去休息，我坐下来开始下载更新包，游君都没有再提起过删掉虾的问题。不知道是他忘了，还是觉得无所谓了。
【20XX年7月11日】
重置之后的第二天，所有的更新和升级都已完成，游君编写的程序运行十分顺畅，而且相当便捷好用。也许他早就对我这个型号的性能稔熟于心，才会写出如此贴合的软件。
游君一天中的大部分时间都消耗在计算机前，那是相当先进的机型，年龄比我还小。我不知道他在忙些什么，虽然我是一个集结家政、安保、科研助理和与人交流功能于一身的高端人工智能，没有游君的指令，却也只能在一旁待机，沉默地盯着我的保护对象。
到了午餐时间，饭香味替我把他从电脑桌前拽了过来。游君似乎很喜欢我做的菜，这也很正常，因为我自带数千种美食菜谱，还从外网学到了不少新花样。只要没有虾，他就会欣喜地赞美我的厨艺，不过就算有，他也会嘟囔一句饭还是好吃的。
“这没什么，我本来就是被设计成做饭高手。”
可这句话又让游君高涨的情绪低落下来。他不再说话，埋头默默吃掉剩下的菜肴。
我不明白是哪里刺痛了他，但既然我的使命是照顾他、让他开心，那么我有必要搞清楚为何游君不开心。
于是我问：“我说了什么令游君不高兴的话吗？”
游君摆弄着勺柄，说，没什么。
“但你看起来情绪不高。”
“只是有点累了。”
“我提醒过游君，电脑办公不能连续超过三小时。”
游君监测系统告诉我，他的情绪更糟了。
为了避免他饭都吃不好，我还是适时地闭了嘴。清洗完餐具后，我发现他意外地没有像平常那样回到电脑旁，而是坐在沙发上，听到我的脚步声便抬起头。
“怎么了？”
游君反问：“泉桑现在还会自我检测吗？”
“是的，每天清晨六点会例行检测。为了胜任保护游君的使命，我有完备的自我检测和诊断系统，可以处理95%的病毒和异常状况。”
“那些诊断日记……泉桑还留着吗？”游君迟疑道：“虽然重置清空了主盘的所有内容，但大部分我都做过备份——尽管不是完整的，可唯独没有诊断日记。”
“因为这都是加密后上传到云的记录，只会发给我的创造者。”
游君的神色彻底黯淡下去。我望着他，其实这些日记就连我自己也无法保存，它们会在次日六点时上传、继而被新的日记取代，也许创造者希望收集这些数据来做进一步优化和改进，可奇怪的是，我重置之后第一时间向他发出过信号，却始终没有收到反馈。
不知道重置以前的我是否还跟创造者保持联系。
“可以问一个问题吗？”我唐突开口。
游君有些意外地看着我，点点头。
“我被重置是因为犯了什么错误吗？如果游君愿意告诉我，我会引以为戒。”
他哀伤地看着我——其实我并不理解那种心情，那只是游君监测系统提供的情绪诊断结果，以便我做出合理的应对措施。
可惜只知道结果的我，不能明白为何他会因提问而忧伤。
“那并不是泉桑的错，”游君沉默片刻，才坚定地说道，“是我害得你被严重损毁了，主要硬件被更换，很多数据受损……为了能让泉桑再度运行，才不得不重置。”
“发生了什么事？”
游君没有正面回答我，他低头看着自己放在双膝的手：“我在努力恢复泉桑的记忆组块，但它们损坏太严重了……有些内容我也毫无头绪，所以才想，如果有自我诊断日记做参考的话，修复能顺利一些。”
只可惜，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那些东西被传到了哪里。
“游君已经把我恢复得很好了，现在的我还可以正常地照顾你，这就足够。”我说着，朝他露出一个微笑。
不过机械式的笑容显然不能化解游君的问题。他捏紧拳头，苦笑道：“说得也对，至少过去的事还有我记得。”
我不知道该如何接话。人类似乎总对记忆和过去有别样的执着，我的创造者亦然。在我仍在测试期的时候，他偶尔会喝醉酒捧着相片喋喋不休，可有时候他又会抱怨，说人的记忆就像丢不掉的垃圾，霸占着内存，还无法格盘清空，徒增痛苦。
游君不再指望我的回应，他离开沙发，又回到电脑桌去了。
20XX年7月12日
游君昨天工作到很晚，尽管我一直徘徊在他身边警告他熬夜的危害，可他铁了心不理我，戴上耳机用力敲打代码。我不知道他对我做了什么限制——也可能是创造者的手笔——总之我无法真正强制他做什么，只能示威地坐在电脑桌上，每隔两分钟就用最大音量提醒一次。
可能游君也实在受不了我这种烦人安卓机，也可能工作告一段落，总之他还是气鼓鼓地去洗漱了，我跟上去，手里拿着浴巾和睡衣。
他在浴室门口堵住了我，瞪圆了眼睛威胁道，别跟进来，我要洗澡了。
“我知道，”我依旧举着换洗衣物，“我想你可能需要洗浴服务。”
游君诧异地看着我，脸颊飘红，血压升高：“不需要！”
当他洗完澡出来的时候，我又拿了吹风机候在门口，除了他被我的身影吓了一跳之外，没有异常。
听到我说要为他吹头发，游君起初是拒绝的。
“我想为游君做点事。”我坚持。
游君的表情很困惑，水滴顺着他的发梢滴下来，落进宽大的圆领里，结合室温，我真的担心他会着凉。
“怎么突然这么殷勤……”他自言自语。
“重置以来，我总在做令游君不高兴的事，对此我感到十分抱歉，”我站得笔直，手捧吹风机，郑重地说道，“作为补偿，我想多为游君做点什么。”
游君愣了愣，他似乎没料到人工智能也会道歉。
我再次举起吹风机靠近他时，他没有躲闪。
根据我的监测系统记录，游君这几天来的平均睡眠时间不足四小时，因此当我给他吹头发的时候，他不知不觉就倚在我腿边睡着了。我把手伸到他头发里，用指尖确认头皮不再潮湿后，便跪下来，将他拦腰抱起。
他太累了，就连被我这样折腾都没有醒。
我把他放到床上，盖好薄毯，游君舒服地翻了个身，他应该在做梦，嘴里轻声嘟囔什么。我又走回床榻边，跪在地板上看他。
因为有家政机器人的部分机能，所以我知道安抚睡着的小孩子时可以给一个晚安吻，可游君不算小孩子了，而且他并没有失眠的困扰。
系统做出权衡之后，判断我无需做额外举动，安静退开就是了。
可听到他在梦中念我的名字时，我竟无法立刻从他身边离开。
也许，是时候做一次全面的自我诊断了。
漫长的自我诊断过程险些让我错过上传日记的时间。
根据程序规定，已上传的日记会自动销毁，也许是为了避免有异常的记录在机器人内部留下隐患。不过我稍微采取了一点手段，借助上传和销毁的时间差，在加密的时候备份了部分日记内容。
当游君醒来，睡眼惺忪地吃下早饭后，我跟着他来到电脑边，朝他的计算机发出连接申请。
“一个小礼物。”我如是说。
他看清到我传来的文本时，惊诧看向我的表情几乎称得上人类语言的可爱了。
“游君给我编写的程序有很多新功能，我稍微利用了一下。”
游君还沉浸在我带给他的巨大震惊之中。他放在鼠标手的手发着颤，我参照着人与人之间相互安慰的方式，把自己的手覆上去。
“虽然我还无法理解记忆的重要性，但如果这能让游君高兴的话，我就会去做。”
他的手在我掌心下挣脱了。然后下一秒，我被突然扑上来的游君冲击得倒退几步，我想这就是人类所谓的拥抱。于是我学着他的动作，将双手绕到背后，将他抱在怀里。
我能感到游君鲜活的心脏剧烈跃动着，透过胸口的衣料传到我冰冷的躯壳上，好像我也随着它的节奏而鼓动起来。
我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种感觉，不，人工智能本来就没有“感觉”，但那一刻，和游君相拥，我的脖颈被他的眼泪濡湿的时候，我有一种异样的、活着的错觉。
-TB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