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晃】瞳の住人(下)

#娱乐圈paro,老零是当红歌手,狗狗是歌迷,有年龄差操作

#超爱这首BGM → 瞳の住人》

#注:本篇最后有隐晦的一句话泉真,食用时请务必留意

传送门 → (上)


祝阅读愉快w


之后便是紧张的排练集训,晃牙融入团队的速度很快,大概是因为大家多多少少都认识他了。朔间零并非天天露面,但时常会去练舞室兜一圈,围观一下某个突然手脚不协调错误百出的新伴舞。

团队里的人对朔间零都是三分敬重七分稔熟。这和晃牙印象里那个狂霸酷拽中二气场全开的舞台歌手很不一样,虽说态度和蔼待人亲切是偶像的加分点,但相比之下,还是狂气又冷艳的朔间零更令人心驰神往。

晃牙边想着,边心不在焉地吃着手中的盒饭,偷偷打量不远处吃相优雅的朔间零。

帅气的人就连吃饭都赏心悦目——如果忽略了那人手里的猪扒三明治的话。朔间零的基本资料里,喜爱的食物一栏就是这个高热量垃圾食品。作为粉丝的晃牙虽然早就烂熟于心了,却从不相信这个身材颀长又精瘦的男人平日会这么不自律,不然也太没有偶像自觉了吧。

然而进入伴舞团后,晃牙的认知就不断被刷新,如果说老头衫这种穿衣风格看久了还能谜之顺眼的话,天天猪扒三明治就让晃牙不得不怀疑对方保持身材的问题。衣服可以换,身材可不能走形。

不过这个猜想在当天下午就被朔间零打了脸。工作室停电了,三伏酷暑的天里没空调不能长时间练舞,于是大家都跑去休息室或茶水间。原本舒舒服服睡午觉的朔间零也热得爬出棺材,他本身体温就很低,不必刻意寻找阴凉处,便端着鲜榨冰番茄汁四处闲逛。

晃牙就是在这个时候推门而出,看见过道里的朔间零的。

因为炎热,朔间零只穿了件黑色背心,衬得皮肤越发苍白,裸露的肌肉却线条分明,他懒散地站在阳光照不到的背阴处,放松的身子像把收入剑鞘的刀,敛去了冷锐危险的锋芒。

“哪怕断电还在练舞吗,真是努力又可爱的狗狗啊。”朔间零看见停在不远处愣神的晃牙,笑眯眯地冲他招招手。

“小心不要中暑,你看,脸都红了。”

晃牙这才意识到自己脸部温度高的诡异。他恼羞成怒,顾不得偶像当前,骂骂咧咧地嘟囔几句扭头就跑。

是的,如果非要说来这里之后美中不足的地方,就是该死的耻辱般的绰号。也不知是谁起的头,当晃牙意识到的时候,同事们都笑容可掬地叫他“小狗”,那眼神仿佛在看一只领养的宠物犬。他不止一次气急败坏地纠正,自己是凶残的狼而不是卖萌的狗。可大家只把他的话当耳旁风,甚至连朔间零也被这风气带坏了——然而他不知道始作俑者就是他的偶像——有一回当众对他喊了声“狗狗”,还开心地伸出手要摸头,作为对晃牙努力的奖励。

那是晃牙第一次羞愤地拒绝了来自朔间零的福利。

 

打歌期结束,排练也差不多到了尾声。濑名泉每天都来工作室和朔间零讨论演唱会事宜,有时舞团大哥也会带着晃牙加入讨论。晃牙这才发现,原来演唱会上随便一首曲子,牵扯的舞台效果和后台活动有如此之多。濑名泉喜欢用灯光营造氛围,晃牙负责独舞的那首新歌成了重点对象,因此他也跟着听了不少设计方案。

被重视的感觉让晃牙愈发勤奋,为了确保自己的舞蹈能完美烘托朔间零的演唱,他把枕头和被子扛到了工作室,每晚练到精疲力尽就在舞蹈房里睡觉,第二天醒来接着练习。

某天午休时间,练习室里有些闲聊的同事,睡眠不足的晃牙便抱着毛毯去偏僻的休息室补眠。

休息室的有一张背对门窗的沙发,适合午睡。晃牙刚躺下,门就开了,他一下子就闻出朔间零的味道,同行的还有一个人,是混音师羽风薰。

两人在聊天,似乎并没发现屋里还有第三人。晃牙一时找不到现身的机会,便默默缩在沙发后面。他并不是有意要偷听的,只怪自己听觉太好,两人又没压低声音。

“你真的不再试一下?人都会有瓶颈期,熬过去就好了。”这是羽风薰的声音。

晃牙心里警铃大作,立刻竖起耳朵。

“自己怎样只有自己最清楚。与其写差强人意的烂歌敷衍了事,吾辈宁可现在就封笔。”朔间零的语气平静,显然这个念头已存在许久。

“就算眼下不在状态,先试着唱现有的曲子如何?只要你开口,公司里有的是摇滚好歌供你挑。”

“薰君你不懂,对摇滚歌手来说,只有自己的作品才有唱的意义。”

羽风薰沉默片刻,无奈道:“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也没办法。你要告诉歌迷吗,关于再也不唱摇滚的事?”

“待时机成熟,吾辈自然会向他们坦白一切。”

“唉,不知那个喜欢你喜欢的要命的小狗会怎么想。他最爱你的摇滚了吧?”

晃牙被定格般浑身僵硬,他屏住呼吸仔细倾听。朔间零没有立刻回答,窒息的沉默过后,他轻声叹了口气。

“他若讨厌吾辈,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晃牙躲在沙发里,紧紧捏住毛毯一角,他恨不得现在就蹦起来。脑子里乱作一团,他激烈思想斗争着,朔间零轻飘飘的一句话钻进耳朵。

“无论有多喜欢,再长情的粉丝也有离开的一天。”

晃牙用力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入掌心,他却丝毫不觉得疼。

偶像与粉丝,他从没质疑过朔间零和自己的定位。可当两人的关系被朔间零以这样淡漠的语气下了判决,他才发现自己竟莫名的难过,胸口闷得发痛。

随后两人没再说什么,或许在这太过沉重的气氛里也没有继续聊的兴致。羽风薰离开了房间,朔间零没走,而是径直去了窗边的椅子上休息。

安静的空气中连呼吸都被无限放大,晃牙装不下去了,掀开毛毯,一跃而起。

“喂!”

朔间零抬头,看起来有点惊讶,不知是因为晃牙一直在场,还是因为他从未有过的不客气的叫法。

“不再唱摇滚是怎么回事?”

“都被狗狗听到了吗。”被质问的人笑得若无其事,这让晃牙更加愤怒了。

“什么叫写不出来了?难道因为瓶颈期就要随便放弃吗?”

“是啊,吾辈的灵感源泉已经枯竭很久了。”朔间零平静地看着他,显然他的反应都在意料之中,而这种态度令晃牙愈发怒火中烧。

“就算很久又怎样,还有复原的可能啊!放弃的话就永远没机会了!”

朔间零像是听到可爱的笑话般莞尔,他温和地看着气急败坏的晃牙,眼前这个青年在他看来太过年少,生命短暂得犹如朝生暮死的蜉蝣。

“时间长短方面,吾辈更有发言权。汝等眼中的永远,对吾辈而言也只是比很久长一点罢了。”

朔间零的话如冷水浇在晃牙头上。永远这种无穷单位,在吸血鬼眼里也不过是段有限时光而已。

“灵感如天赋,是伪装不了的。勉为其难也是徒劳。”

晃牙从没见过这样消极的朔间零,他心里那个站在歌坛顶端的男人永远游刃有余,永远自信满满胜券在握,好像再多是非迷雾他都看得透彻,再漫长晦暗的未卜之路他也能一眼窥见尽头。

“既然如此,那你就有大把时间找回灵感啊?”晃牙还不死心,他神情激愤悲壮,眼底却慢慢渗出无望。

“最了解汝的人是自己。只有吾辈清楚自己的能力。晃牙君也一样,虽然还在挣扎,心里却也意识到这就是现实了吧?”

被反问的青年沉默地握紧拳头。朔间零说得没错,他根本不了解眼前这个男人,他连对方很久以前就无法继续摇滚创作的事都不知道。

他们从一开始就不对等。晃牙以为自己注视朔间零的时间已经足够长,关于那个人的事已了解得足够多,可那都只是他在自己脑中不断完善的名为朔间零的幻象。

即使如此,晃牙仍有扑上去狠狠给他一拳的念头。他不能容忍这样轻言放弃的朔间零,这是他崇拜了数年之久的歌手,低谷时给予他无数动力的偶像,怎么能是个不堪一击的懦夫。

“到底对吾辈失望了吗?”朔间零似乎早就猜透了他的心思。事已至此,这人居然还能面带微笑,好像这些对他来说都不算什么。

“虽然这并非吾辈所愿,但了解了现实的汝,才能更冷静地做出判断吧。”

晃牙勉强从喉咙里挤出二字:“什么?”

“是继续留在幻象破灭的偶像身边,还是离开?”

“你早就想这么问我了?”

朔间零一愣,他没想到晃牙会突然这样反问。

“还是说,特意让阿多尼斯把我叫过来,欣赏够了我崇拜你的蠢样,再让我主动滚蛋?”

注意到晃牙的身子在微微发抖,朔间零不由皱眉。他开始后悔,自己是不是把话说得太狠太死,刺伤了对方的心。

“晃牙君——”

“别再这么叫我!”

晃牙猛然抬头,怒目圆睁,如同被激怒的野兽般恶狠狠地瞪着他。

“我告诉你,吸血鬼混蛋,本大爷绝对不会走!我要呆在这儿碍你的眼,让你看到我就不得不想起你没写完的歌。本大爷可是孤高的野狼,如果你不能乖乖作出曲子,我就咬破你的喉咙!哪怕是吸血鬼,我也能撕成碎片!”

 

“所以?他居然留下了?”

羽风薰不可思议道。他和朔间零进入那间休息室的时候,就发现了晃牙露在沙发外面的一撮毛。不过朔间零跟他使眼色,羽风薰才配合着继续那个话题。

所以说,朔间零嘴上是说给他这个同伴听,但特意挑了这个时段坦白,其实是为了让另一个人知晓。

对面的朔间零若有所思,半是怅然半是欣慰。羽风薰偷偷打量他,心想他对那个男粉丝是不是有点太在意了。

“果然是只桀骜不驯的小狗,吾辈越发期待他会做出什么了。”他低声笑着,像遇见一盘好棋的高手。

“我说,可别把自己给搭进去啊?”

朔间零眯着眼不置可否:“若能从中享受趣味,又有何不可?”

羽风薰举手投降,无奈地翻了个白眼。他很不解,为什么身边总会有些趣味古怪的基佬。

 

 

之后几天里晃牙就没对朔间零摆过好脸色。每当嗅到朔间零的气味由远及近,他就瞬间变脸,横眉冷目,对方主动打招呼他也不屑一顾,下巴一扬就走了。

看他走远了,朔间零便问一旁吃着红豆包的阿多尼斯:“狗狗还好么?”

阿多尼斯认真想了想,其实晃牙小半个月没回公寓了,他也只在公司里见到这个室友。

“一直很精神,非要说的话,这两天好像练得更拼命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阿多尼斯觉得对方好像短促地笑了笑。

“狗狗最近叛逆期,不太喜欢见吾辈,所以麻烦阿多尼斯君多留意他的状况。”

难怪这几天大神对朔间零的事只字不提,阿多尼斯了然,不过“叛逆期”,是偶像会对粉丝用的词吗?

巡演将近,在团队出发去首场城市前的最后一晚,晃牙把自己的行李提前扛到了工作室。今天下班时间早,同事都已回家了,只剩下他所在的练舞室和走廊尽头那间工作室还亮着灯。

朔间零除了早晨小会上露了一面之外,一整天都没出工作间。晃牙内心挣扎了许久,还是嘟嘟囔囔地买了两人份的外卖。他拎着罐装番茄汁和猪排三明治走到门口,房门紧闭,只能看见缝隙透着微弱的亮光。

工作间的隔音效果良好,晃牙矜持地凑近房门,也没听见什么动静。高贵狼血统的骄傲让他打消了敲门的念头,他用纸袋把食物包好,放在门口,确认保温良好后快步离开。

考虑到明天要早起坐飞机,晃牙今晚的训练早早就结束了。他冲了个澡,告诉自己只是想散个步,然后若无其事地到走廊里溜达。

买给朔间零的晚餐原封不动地堵在门口,显然朔间零连门都没开过。晃牙怒了,再顾不得什么骄傲矜持,一拳砸在无辜的门上。

“喂!混蛋吸血鬼,还醒着就给本大爷把门打开!”

哐当哐当砸了半天的门,朔间零这才慢悠悠地开了条缝,看见来者是晃牙,他和善地笑了笑。

“狗狗真是有活力啊。”

“别这么叫我,”晃牙嫌弃地后退半步,像丢烫手山芋似的把食物扔进对方怀里,“如果因为饥饿过度昏厥而错过明早飞机,本大爷饶不了你。”

“特意给吾辈准备了最爱的晚餐吗,真是温柔的孩子。”朔间零依旧笑眯眯的,晃牙只觉得自己像是拳头打在棉花上,顿时有些泄气。

“既然狗狗过来了,吾辈也正好把东西交给你。”

“什么?”晃牙不解,他充其量就是个有资质的伴舞,会有什么要给他的东西?

朔间零放下食物,折回的时候手里多了个小巧的便携播放器。

“这里面有吾辈新写的曲子,准备在下个月的歌友会公布,在那之前,这首歌还急缺一位听众。”

晃牙诧异地看着他,脸却有点红:“你还没睡醒吗?这种事找我也没用吧?”

“吾辈希望在歌友会上唱歌的时候,汝可以作为伴舞。”

晃牙下意识地挺直腰板,心狂跳起来,他抑制狂喜,得意地“哼”了一声:“挺有眼力嘛,跳舞这种事,就该交给本大爷!”

 

朔间零给他的新歌是爵士风,轻柔舒缓,有种成熟的优雅。坦白说晃牙以前一直不怎么喜欢朔间零的爵士乐,比起热血沸腾的摇滚,这太懒惰散漫了。

然而,不知为何,当晃牙坐在练舞室木地板上,耳中是朔间零慵懒低沉的嗓音,他仰头眺望半开的小窗外天鹅绒般的星空,突然就觉得其实偶尔听听爵士也挺不错的。他想象了一下朔间零在巨大的舞台中央手持立麦低吟浅唱的模样,羞愤地发现自己镜中的倒影脸红了。

托了爵士乐的福,晃牙晚上睡得香甜,一夜无梦。清晨醒来时他发现身上多了一层薄毯,盖在他自己的空调被上面。昨天忘记关窗,夜里很凉,可晃牙丝毫不觉得冷,本以为是自己身强体壮,没想到是被人暗中关心。

他把那张毯子叠好,纠结片刻,捧起来嗅了嗅,一股花香洗衣液的味道钻入鼻腔,害得他狼狈地打了一串喷嚏。

哪个后勤部的混账买了这么刺鼻的洗衣液,晃牙气得龇牙咧嘴,他鼻子虽然灵敏却受不了浓香的刺激,就算知道这毛毯的主人是谁,他也无法在花香里辨别出来了。问了一圈儿同事,也没人知道这毯子是谁的。排除所有可能,答案就只剩他最初想到的那一人。

晃牙悻悻地抱着毯子敲开了朔间零的门,不等对方开口就蛮横地把毛毯塞过去,嘟囔了句“谢谢”,扭头就跑。

“努力纵然是好事,但也需注意身体,”朔间零也不叫住他,慢悠悠在他身后说,“如果狗狗生病的话,吾辈会很心疼的。”

然后他满意地看见晃牙在拐弯的时候打了个趔趄。

 

 

巡演正式开始之后,晃牙才意识到原来演出是如此沉重艰辛的担子。他自认为体力不错,以前追行程或看Live连续蹦跶数小时照样活蹦乱跳。可当他也参与其中后才明白,那些原来在他眼中不过是偶像身后点缀的伴舞,付出的辛劳远比收获的关注多得多。

难怪每次阿多尼斯参加演出回来都要睡一整天,他以前还嘲室友太弱,可事实上他自己对能否撑到巡演结束都有些不安。舞团大哥曾提醒他不要过度训练,会消耗体能,彼时晃牙没放心上,现在才懊恼地发现自己身体素质还不够好。

尽管如此,每当他随同事们走出帘幕时,疲惫的身体又会变得热血沸腾。视野里尽是浩瀚如海的应援棒,原本宽阔的舞台俨然一块小小的礁石,而他只是更不起眼的一粒细沙。舞台灯照得他几乎失明,晃牙仍执拗地盯着前方。

朔间零乘着升降台缓缓出现在舞台中央,那个身影面朝人海如此渺小,晃牙却从不怀疑他会被灯光吞没。哪怕朔间零一袭黑衣,也依旧耀眼夺目,无论走到舞台哪个角落,晃牙都能第一时间找到他。

巡演顺利进行到后期,最后两场回到了东京巨蛋。胜利曙光在望,大家都松了口气。晃牙的身体也差不多到极限了,和他稔熟的阿多尼斯不止一次问他是否要轮休,他统统回绝。

“本大爷不仅能跳完巡演,还能上下个月的歌友会!”晃牙得意地昂着头,并没发现不远处打量他的朔间零。

彩排结束的凌晨,东京开始下雨。雨并不算大,淅淅沥沥,白天就停了,临近傍晚时又下了一会儿。虽然不至于取消演唱会,却多少影响了演出效果。工作人员忙上忙下,尽可能确保舞台干燥。舞团领队把成员叫到一起,再三强调安全问题。

晃牙换好演出服,假装不经意地溜到化妆室外,瞥了一眼镜子里闭目养神的朔间零。他刚才听到维护人员谈话,说升降台因下雨还在紧急检修。这个消息让他倍感不安,虽然不情愿,但晃牙知道自己在担心某个吸血鬼混蛋。

朔间零忽然睁开眼,细长的血红眸子刚巧对上镜中晃牙的倒影。被发现的晃牙猝不及防地别过头,犹豫两秒,又飞快瞟了一眼。

朔间零掐准时机地朝他露出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晃牙突然怀疑,吸血鬼是不是都会读心术。

 

演出相安无事地进行了两个多小时,再唱一首舞曲,今晚的演唱会终于要进入安可环节了。晃牙站在后台阶梯上,紧紧盯着站在升降台上的朔间零。台子缓缓下降,那个身影稳如磐石,这让他不由得松了口气。

然而,危险往往在松懈的刹那降临。舞曲即将结束的时候,晃牙一个翻身跳,脚底打滑,重重摔倒在台上。

离他最近的阿多尼斯连忙伸手扶他,濑名泉气急败坏地指挥灯光师移开光束,工作人员趁着黑影上台把他扛下去。

站在延伸台尽头的朔间零摁了摁耳反,刚才导演的一串指令他都听见了,而他也只是继续朝粉丝微笑着唱完最后一段歌。

等待安可呼声的时候,朔间零回幕后换服装。后台里乱作一团,晃牙愤怒的呼声尤为清晰。

“别小瞧本大爷!比这严重的情况我都遇到过,这点小伤,打一针封闭不就好了?喂,别摁着本大爷!”

朔间零沉默地任由化妆师给他补完装,平日活泼的助理难得一言不发地帮他整理服装。他忽然拍开助理的手,径直朝晃牙所在的隔间走去。

晃牙还在发脾气,威胁阿多尼斯再不放手就咬他的手腕。忽然,聚在他身边的人潮水般退开,气氛有些僵。晃牙抬头,看见朔间零居高临下地俯视他,没有往常那种漫不经心笑眯眯的表情,薄唇绷成一条线,补完妆的脸苍白而冷漠。

“后面舞蹈换人,阿多尼斯君,你带他去治疗。”

这是晃牙第一次听朔间零以这样淡漠的口吻说话,冷得像冰,而他此时也总算有了大明星的气场,平日跟他说说笑笑的工作人员都噤若寒蝉,乖乖执行他的命令。

可晃牙仍不甘心,他也不在乎朔间零的态度是冷还是热,他没事,他要上台,就算是朔间零的要求,他也要违抗到底。

晃牙奋力挣开阿多尼斯的桎梏,试图站起来和朔间零理论。可脚踝的伤痛瞬间抽光了他腿上的力量,晃牙重心不稳,眼看就要栽进朔间零怀里,后者却突然侧身,冷眼看他摔倒在地。

一时间,大家都懵了。谁都没料到朔间零这次如此狠心。他挺喜欢这个横冲直撞的小粉丝,这是众所周知的秘密,命令晃牙去治疗也是出于关心,可众人万万没想到,他会任由闹脾气的晃牙就这么狼狈地摔倒。

摔跤让晃牙血气上涌的大脑也冷静了下来,朔间零的皮靴在他眼前一晃而过。他听见那人平静地吩咐阿多尼斯照顾自己。

“如果他还闹,就用绳子绑住。”

这是朔间零离开前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晃牙根本不记得自己是如何被处理了扭伤,又如何被抬去休息室的。阿多尼斯试着跟他说话,而他只是麻木地盯着自己脚伤,到最后阿多尼斯无可奈何,只得关上休息室的门让室友静一静。

演出顺利结束后,朔间零问阿多尼斯,晃牙在哪儿。

“我按照前辈说的,把大神送到前辈的休息间了。那边的确很安静,适合静养。”

朔间零点头,所幸阿多尼斯对这种事并不敏感,所以才会让他把晃牙带去自己的休息室。之前时间紧迫,根本容不得他和晃牙多说什么,恐怕对方现在已怒不可遏,对自己恨得咬牙切齿了。

他来到廊道尽头的休息室,出乎意料的,那樽便携式棺材型单人床上并没有晃牙,确切说,他根本不在房间里。

朔间零看了看通向室外的廊道,这间休息室距离走廊尽头的出口并不远。以晃牙那倔强耿直的性子,偷偷跑出去也不是不可能。他有些迟疑,是否现在就出去寻找,可经纪人在走廊的另一头喊他,说濑名导演有事跟他讲。

朔间零只好挥挥手,说这就过去。

 

晃牙抱着酸痛的双腿,缩在大型道具堆成的角落里。他竖着耳朵,听那脚步声渐行渐远,这才松了口气。

被送到休息室之后,晃牙过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残酷现实。让他回神的是休息室里一股若有似无的熟悉的气息,那是他大概这辈子都忘不掉的朔间零身上的味道。这股熟悉感并没让晃牙更好过,脚伤隐隐作痛,心里犹如刀绞,他咬着牙,吃力地从床上翻下来,冰凉的地板立刻给他了个二次伤害,疼得他抽气打滚。

这个房间距离舞台很远,却还能隐约听见歌迷的应援以及朔间零的歌声。晃牙定了定神,他觉得自己要有孤高独狼该有的样子,就算那人是混蛋吸血鬼,他也不能屈服于对方的关心。

他又想起朔间零那个淡漠的眼神,身体里瞬间燃起一股力量,让他成功爬起来,一瘸一拐地走向后台出口。

天不遂人愿,雨又开始下起来。晃牙倚着出口,纠结就这样一头扎进雨里还是等会再走。巨蛋上空回荡着粉丝恋恋不舍的呼声,朔间零温和地劝说大家退场,得到的却是更响亮的留恋。

晃牙想起还只是个纯粹粉丝的自己,那时叫得比谁都起劲,应援比谁都大声,真情实感地坚信自己会追随那个歌手一辈子,会永远死心塌地地做他的死忠粉。

他有那么一点怀念昔日单纯的追星时光,彼时他太容易被满足,一次握手一个签名,甚至一记眼神一个微笑,都能让他傻笑很久。可现在他再也不体会不到那种轻松的满足感,在朔间零的身边呆得越久,注视他的距离越近,内心渴求更多的欲望就越强。

 

他想到巡演中期,有个叫游木真的记者来后台采访,问及自己对朔间零的看法,他洋洋洒洒说了很多——虽然不乏埋怨和不满——但最后做总结的时候,晃牙还是不情不愿地承认朔间零是最棒的歌手。

游木真闻言笑了笑,说大神君真的非常喜欢朔间先生啊。

“区区一个眼镜豆芽菜还敢得意?本大爷只是认可他作为歌手的能力!”晃牙龇牙咧嘴地朝游木真挥挥拳头,满意地看着对方惊慌地后退半步。

“话虽如此,但大神君说的最多的并非朔间先生的歌曲,而是关于他本人非常琐碎的东西。”

“那又怎样?”

游木真欲言又止,生怕他随时会扑上来把自己撕成碎片,字斟句酌道:“我只是局外人不好作评论。不过我采访这么多人,大神君的态度并不像粉丝。”

 

不是粉丝那又是什么,彼时晃牙没问出来,他也知道对方不会回答。雨越下越大了,会场里歌迷的声音逐渐散去,大家相继退场,演唱会也终于落幕了。

雨水混杂泥土的香味里忽然飘进一股熟悉的味道,晃牙来不及回头确认,连滚带爬地躲进旁边的道具堆里。没一会儿,朔间零就过来了。

他屏气凝神,提心吊胆地把自己缩得尽可能小一些,生怕被朔间零瞥见了衣角。这人突然跑到这儿来做什么,总不可能真的是找自己吧?

晃牙忽然觉得很不甘心,这个念头冒出的瞬间,他原本坚固的心墙就变得摧枯拉朽,可他又不想因为这一点可能性就主动示弱,毕竟方才那个混蛋还当众伤害自己。

朔间零被经纪人叫走后,晃牙又安静地呆了一会儿。帘幕外的雨声很大,泥土清香愈发明晰。他觉得自己必须有点骨气,哪怕淋雨也要走。然而,他刚钻出来,就被地板上拉得老长的黑影吓得魂飞魄散。

朔间零居然还在这儿,都怪这场雨,掩盖了他特有的味道。

既然已现身,就不得不面对了。晃牙梗着脖子不肯回头,朔间零朝他走了几步,注意到他越发绷紧的身子,只得停了下来。

“作为吾辈宝贵的伴舞却这么任性,真的很让人头疼。”

晃牙一下子就炸了,愤怒地吼道:“你这个吸血鬼资本家!就这么对待宝贵的——”

他话音戛然而止,这才意识到朔间零居然用宝贵来形容自己,他垂下头,一副被噎得哑口无言却不甘心的样子。

朔间零无奈地笑了笑,不动声色地靠近,见晃牙又想往外跑,赶紧一把拽住他的手腕。

“受伤还要淋雨,就这么不想在歌友会上为吾辈跳舞吗?”

“谁管你,干脆没人伴舞让歌友会办不成最好,你这个自私的吸血鬼混蛋。”

朔间零苦笑,这人还在为刚才被冷漠对待而耿耿于怀。他小心地把手放在对方头顶,轻轻摸了摸,晃牙立刻把他的手拍开。

“这样说来,心疼可爱的狗狗受伤而换人,也算吾辈自私了。”

晃牙一脸你在扯什么的表情。

朔间零忽然陷入沉默,有些话呼之欲出,他却突然没了勇气,不敢确定眼前的青年是否会给他想要的回应。

晃牙自然不懂他在纠结什么,等的不耐烦了,便甩了甩被他握着的手腕。

“我不知道你到底想说什么,不过如果又是关于偶像粉丝幻灭之类的废话,我立刻就咬烂你的脖子。”晃牙摇摇晃晃地转了身,看起来有点狼狈,看向朔间零的眼睛却熠熠生辉,在暗淡的走廊里格外明亮。

“因为本大爷不想再当你的粉丝了,这种遍地都是的身份不值钱,要做就得做独一无二的,那才配得上本大爷!”

晃牙很得意,因为他让朔间零露出惊讶到失语的表情,他恨不得拍下来当壁纸,每天跟同事炫耀一把。

朔间零很快又露出熟悉的笑容,却多了些安心踏实。

“谢谢你。”

他再度摸了摸对方毛茸茸的头,随后把他轻轻揽入怀中。

“晃牙。”

这一次,晃牙没有拍开他的手。

 

 

濑名泉心情很烦躁,他刚接了另一个艺人演唱会的工作,各种乱糟糟的事刚开头,朔间零却突然把他叫来,高价请他负责一场几千人的小型歌友会。

“我可是很忙的啊,歌友会这种程度,又不需要我来负责。”

“吾辈最信任濑名君的能力。若肯帮忙,之后那位记者的专题采访就交给汝来做。”

濑名泉歪歪脑袋,似乎挺满意。

“成交。”

安排歌友会流程的时候,濑名泉很认真地警告朔间零,让他三思而后行。

“你这样做倒是浪漫一时,可同时会损失大片女粉,就算这也无所谓吗?”

朔间零摇头:“失去粉丝固然痛苦,但还可以唱歌。可如果晃牙离开的话,吾辈恐怕连拿起话筒的勇气都要失去了。”

 

 

虽然经历过大型巡演的历练,但这次歌友会是晃牙康复以来的首次演出,更何况还事关朔间零的新歌发布,他又兴奋又紧张,在后台里来回转悠。

朔间零和主持人在台上谈笑风生了半天,总算轮到晃牙出场了。他躲在帷幕后面,等朔间零介绍完歌曲后就钻出去。

中规中矩的几句介绍后,朔间零语气一转,像要和谁订契约一般认真坚定。

“这首歌是给某个一直注视吾辈的人。如果唱歌可以让他像可爱的小狗一样一辈子留在身边,那吾辈会一直唱下去。”

后台的晃牙听得目瞪口呆,被阿多尼斯推出帘幕的时候还没缓过神。灯光像有意为之,堪堪擦过晃牙所站的位置。音乐已经响起,前奏却被台下歌迷撕心裂肺的叫声淹没。

朔间零从延伸台往回走,一束光追随着他,晃牙手足无措地看着那人越走越近。因为背对镜头,朔间零投来的视线格外坦率,他甚至冲晃牙笑了笑,用口型喊了声“狗狗”。

晃牙突然想起当年第一次看到朔间零唱歌的情景,他也像这样在灯光和应援紫海中信步而行。只是那时晃牙还在遥远的镜头之外看着朔间零渐行渐远,而现在,他在近在咫尺的地方,注视着那个男人一步步朝自己走来。

就在这时,另一束淡紫的光打在晃牙身上,朔间零朝他做了个手势,晃牙知道那是准备跳舞的信号。

他回以一个嚣张的笑容,松了松袖口,在朔间零开始歌唱的时候,迈着舞步朝对方走去。

那个他很久以前为之着迷的歌手,一直以来默默注视着的偶像,更是穷尽一生也要陪伴在其左右的爱人。


-END-

评论(21)
热度(1429)
  1. 共67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 人生何处不相逢 | Powered by LOFT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