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oosey Lover(15-16)

情人节快乐w


15

这大概是郑允浩工作以来吃得最丰盛又受宠若惊的一顿宵夜了。

他不敢跟金在中坦白,自己一小时前刚吃了一片胃药,只因为他对同事订的盒饭毫无食欲,又怕疼痛影响工作。金在中做的小菜虽然简单,却远比先前那团黏糊糊的炸酱面美味太多。郑允浩大口咬着松软的煎蛋卷,朝坐在对面捧着脸看他的金在中竖大拇指。

金在中眉开眼笑,说慢点慢点没人跟你抢,过会儿又说再多吃点嘛保温箱里多得是。

风卷残云之后,郑允浩用餐巾纸抹抹嘴角,这才顾得上问在中怎么来的。

“开车,门卫小哥人挺好,一听我是给你送饭,立马就放行了。”金在中收拾好饭盒,准备走人。郑允浩见他要动身,忙问:“要走了吗?”

“我一个外来的,呆在这儿也不太好吧。”金在中见郑允浩脸上又写满愧疚,不由笑起来:“干嘛一副欠我的表情。反正我也闲得无聊,正好出门逛逛,给你送完宵夜顺便就去酒吧溜达一下。”

郑允浩欲言又止,听了金在中的话,默默把嘴巴闭上了。

“那我送你出去。”他笑了下,不知怎的,金在中总觉得对方表情有点落寞。

雷厉风行的金老板突然很想把自己逞强扯的那句谎话给咽回去。他风风火火出门唯一目的就是给郑允浩送夜宵,要真准备去酒吧的话,他这形象第一的大老板怎么也得把隐形眼镜戴上。都怪郑允浩问他是不是要走了,这种话分明就是变相逐客令嘛,结果害得他瞎掰了个借口要离开,却又被对方遗憾的模样搞得懊悔不已。

电光石火间,金在中脑子里已经刷过无数弹幕,郑允浩自然是不知道,他还沉浸在对方刚来就要走的伤感里。

可金在中说得没错,检察院这种严肃庄重的地方,他一个毫无瓜葛的老板也没有逗留的理由。

两人就这么各怀心事地走出休息室,刚才和金在中打了个照面的花衬衫男人忽然走过来,大声喊了句“允浩”。

金在中抬眼就看见一片亮眼的艳红色羽绒服飘过来,定睛一看果然是那个之前嫌他妨碍公务的男人。对方扫了他一眼,大大咧咧地跟郑允浩说,我们先走了,你记得关灯锁门。

郑允浩瞠目结舌,不待他说话,那人接着连珠炮说:“你可是答应过十一点半之前一定下班的,你有车接车送,我们可没,东海还得赶地铁末班车呢,赶不上你负责吗?”

旁听的金在中有点猜不准他们的关系,虽然听起来郑允浩似乎是头儿,可实际掌管决定权的好像是眼前这人。而且郑允浩面对他也没有之前工作时的犀利劲儿,只是无奈地点点头,说:“怪我忘了,今天就到这儿,希澈哥你和东海要我送吗?”

被叫做希澈哥的男人并不领情:“免了,坐你的车我头晕。”

“那你还吃春卷吗?”金在中冷不丁地说,坦然地接受另两个人惊诧的目光。

“其实我不喜欢春卷。”惊讶过后,花衬衫男人兴味索然地耸肩。

郑允浩茫然地来回看两人。

“我走了,”希澈摆摆手,显然没兴致再跟他俩闲扯,走了两步他又回头,“对了允浩,我下午回警局取证的时候用了下你的车,手感不错,但好像没油了。”

被从天而降的噩耗打击地说不出话的郑检察官默默目送同事远去的潇洒背影。

金在中跟在郑允浩后面进了办公室,果然正如那个叫希澈的男人所言,刚才还热闹的房间已经人去楼空,大家都很认真地履行了郑允浩“十一点半前下班”的口头承诺。金在中不知他们平日的相处方式是什么样,但似乎并非他原本想象的高压模式。原本听朴有天的描述,金在中还以为郑允浩是个铁面无私的工作狂呢。

不过那时的金在中对郑允浩和他的工作团队尚不了解,自然也不会明白下属们自行下班的任性之举,都是为了让某个一工作就废寝忘食的上司能休息。

郑允浩苦笑着抓抓头发,说:“抱歉,希澈哥向来不按常理出牌,他对你说了什么都别放在心上。”

金在中表示并不在意,虽然初印象有点冲击,但金在中觉得这人并不像第一眼见到那般高傲苛刻不可一世。

“我先送你去大门口吧。”郑允浩还惦记着金在中要去酒吧的事儿。

“不用,”金在中立马回绝,注意到对方又暗淡了的神情,他赶紧解释道,“其实我也不是那么想去酒吧,反正一个人喝酒很无聊的。”

郑允浩似乎犹豫着想说什么。

“所以咱俩一块儿回去吧,刚才那人不是说你的车没油了吗,坐我的好了。”金在中默默在心里给那个把郑允浩奥迪的汽油耗光了的罪魁祸首道谢。

郑允浩眼睛又变得亮晶晶的,轻快地说好,在中你稍等我一下。

 

深夜的都市街道空无一人,金在中最爱在这种时间段里开车,他其实很想把车速飚上去,但又顾及副驾座上的人,所以还是四平八稳地把着方向盘。

十二月中旬,街边的商店已陆续摆出圣诞节的装饰品,就连行道树都挂上了小彩灯,远远看着就像银装素裹的圣诞树。

“圣诞节有什么计划吗?”金在中酝酿半天,尽可能让自己语气显得漫不经心。

郑允浩想了想:“大概就和朋友小聚一下,然后平安夜的时候去教堂吧。”

“原来你还会去教堂啊。”金在中惊讶地侧头看他。

郑允浩的笑容有点腼腆:“嗯,我是基督徒。有时间就会去做礼拜。”

金在中想象了一下郑允浩祈祷的模样,穿着西装跪在镶嵌着琉璃窗的教堂里虔诚地祷告……素来想象力丰富的金在中忽然觉得自己很想亲眼看一下。

郑允浩见他不说话,眼睛却明亮得像是盛了一汪繁星,便笑着问他:“有兴趣吗?平安夜可以一起去看看。”

“不信教的人也可以吗?”金在中扭头,欣喜地像个意外讨到糖果的孩子。

“当然,我可以带你去我常去的那间教堂。”看着年龄倒退回童年的金老板,郑允浩忍俊不禁。

“那说好了,平安夜我跟你去教堂,”金在中兴致勃勃地说,“每年我家都会开个小型圣诞聚会,你今年要不要也过来?我会做很多菜和点心。”

“什么时候?”

“平安夜前一晚怎么样?”作为东道主的金在中非常重视新客人的意见。

“好啊,”郑允浩答应得爽快,“到时候我提前过去帮忙吧。”

谁料他随口一句提议,金在中却感动得不得了:“允浩你真善良。每次聚会基本都是我自己在忙活,那俩都是饭来张口的少爷,永远都是到了饭点儿才来。”

郑允浩被金在中愤怒谴责的模样逗笑了:

“没关系,这次有我帮你。”

金在中安静了一秒,“嗯”了一声作回应。他目不斜视地凝视着被挂灯照得宛如白昼的道路尽头,笑意悄无声息地漫上嘴角。

 

 

16

平安夜前一天,金在中早早给自己放了假,开着车载电台哼着小曲驱车去超市买菜。虽然金在中平常很爱热闹,可每年的这个圣诞聚会只有他最熟悉亲近的两个挚友参加,今年再加上个郑允浩,金在中自然要大显身手。他心情愉悦地不断往购物车里扔食材,不知不觉分量已超过了四人的量,可他浑然不觉,看到顺眼的有了新灵感就拿下,生怕聚餐时候郑允浩——另外俩少爷忽略不计——吃不饱。

郑允浩估算了一下时间,猜金在中差不多采购回来了,便换了身干净的便服去敲门。金在中穿了个素色的运动帽衫,清爽得跟个在校大学生一样。两人有说有笑进了厨房,郑允浩被桌上堆成小山的食材惊呆了。

  “允浩,你帮我打五个鸡蛋吧,然后把这些菜洗了切成丝,离灶台远点儿,我等下要用火。”金在中一进厨房就自动切换成大厨模式,指挥着头昏脑涨的郑允浩打下手。

郑允浩乖乖地搅拌鸡蛋,灶上锅开了,腾不出手的金在中让他帮个忙。郑允浩赶忙关火,手里的搅拌器却掉了,他弯腰去捡,胳膊肘一抬,砧板上洗干净的菜又全部扣在地上。金在中只听身后稀里哗啦一通乱响,回头一看,半分钟前还干净整洁的厨房被郑允浩弄得鸡飞蛋打乱成一片。

金在中目瞪口呆,他不是没见过炸厨房的猪队友——他那个唯恐天下不乱的损友朴有天没事儿就爱创造黑暗料理——但金在中活了二十七年,还真没见过如此天赋异禀的厨房杀手。

罪魁祸首捧着那个洒了一半蛋液的容器,可怜巴巴地站在满地狼藉的菜叶中央。金在中一喊他名字,郑允浩下意识地缩了缩下巴,低着头。

金在中很没原则地心软了。

“允浩啊,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些东西没买齐,你能帮我去买一下吗?”

 

心情挫败的郑允浩依照金在中的临时清单采购归来,路过公寓不远处的奶茶店,他想起金在中刚搬来时捧着一杯珍珠奶茶笑得心满意足的模样,便特意去买了一份加双倍珍珠的甜饮。

回到公寓,开门的不是金在中,郑允浩笑盈盈举着奶茶,“在中”二字刚说出口,就被眼前意想不到的熟人脸孔惊得说不出话来。

“有天?!”

刚进屋的朴有天有些无奈,他以为金在中已经跟郑允浩提过自己,结果对方明显还被蒙在鼓里,不知道他朴有天其实是金在中的老相识。

“允浩哥,在中哥就是我老板。”朴有天笑容无害,话语却在暗示郑允浩我老早就跟你提过金在中,可惜那会儿你毫无兴趣。

郑允浩惊讶得看看他,再看看不远处厨房虚掩着的门。

“原来你是当了在中公司的法律顾问。”郑允浩神情复杂,显然也回想起数日前告诫朴有天别撮合自己和他老板的事,他脸色有些尴尬。

“本来还想介绍你们俩认识,不过没想到哥都已经这么要好了。”演技派朴有天笑眯眯地说着,装作什么都不了解的样子。

郑允浩不好意思地呵呵笑,说没想到你和在中关系这么好。

朴有天觉得郑允浩这话有些微妙,字斟句酌道:“我跟在中哥就是认识久一点儿,我刚考到律师证那会儿他正好创业缺人,我们就这么成了合作伙伴。”

郑允浩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金在中在厨房里高声喊道:“朴有天,我让你带的烧酒呢?”

“拿来了,放餐桌上。”

“我在洗大肠呢,走不开,帮我拿过来。”金在中的声音透过油烟机的轰响断断续续传来。

朴有天刚要说好,郑允浩却已经站起来:“我去吧。”

乐得清闲的朴有天果断躺回沙发,郑允浩问他,你要喝点什么吗?

朴有天眼睛瞪得老大,这是代替在中哥反客为主的节奏么。他心思活络,惊诧也是转瞬即逝,笑道:“我正好渴了,允浩哥帮我拿听啤酒吧。”

郑允浩把塑料袋里的烧酒拿进厨房,金在中回头见是他,便问:“跟有天还聊得来吗?他是我发小,也是学法律的。”

郑允浩神色如常:“嗯,挺巧的,我们以前是同学。”

金在中喜笑颜开,说:“那真是太好了,你们好好叙叙旧吧,我这儿不忙,不用管我。”

尽管金在中冲他笑得明媚灿烂,郑允浩深知对方是生怕自己再在厨房里惹出什么是非来。原本夸下海口要帮忙的他此刻失落得无以复加,只好回到客厅找老同学聊天。

朴有天正在摆弄他带来的瓶瓶罐罐,各种品牌的红酒啤酒还有些烧酒。郑允浩心想四个人再怎么也喝不完这么多酒吧。

“带了好多酒啊。”郑允浩感慨。

“嗯,我一直负责买酒,毕竟不能白吃在中哥的饭。”

“你还是跟以前一样爱酒。”郑允浩想起大学时候朴有天就已千杯不倒称霸学院了。

“在中哥比我还爱,”朴有天立刻转移炮火,“他饭可以不吃,但绝不能没酒喝。”

郑允浩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眉,金在中确实说过自己常去酒吧。他问朴有天:“你们经常一起喝酒?”

朴有天把玩酒瓶的动作顿了顿,他看向郑允浩,对方也一本正经地注视着他。

郑允浩的眼神让朴有天联想到他询问证人时的模样,郑重认真,视线并不尖锐,却仿佛要洞穿对方内心。

他明白,这种时候的郑允浩是休想用花言巧语蒙骗过关的。

“嗯,正好我们都爱喝酒,”朴有天的回答也不由得认真起来,“在中哥不喜欢一个人,他说酒本来就越喝越孤单,所以不爱自己去。”

郑允浩沉默地望向半掩着的厨房门,好像他可以毫无障碍地看见金在中背影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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