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向日葵

唯一的大本命生日快乐w

新年快乐


黄昏向日葵

 

有段日子里,我时常会收到一些寄给别人的信件。

这对租赁单人公寓的大学生而言并不稀奇。这桩老旧矮小的房子得益于毗邻大学校舍的地理优势,一直以来都有源源不断的年轻租客入住。铁打的公寓流水的学生,很多搬走的人来不及修或索性为了避免广告骚扰而未修改地址,放入信箱的信件经常厚厚一叠,却大都印着曾经租客的名字。

那些广告垃圾邮件我统统丢掉,可某日夹在报纸里的一张明信片吸引了我的注意。

坦白说,我不想偷窥他人信件的内容,可那张明信片很特别,形状依着正面风景画的轮廓而裁为城堡,我不认识那异域风情的漂亮建筑,却仍旧被美景吸引。

我看了看收件人的信息,确实是我所住的房间号,只是姓名处是一行韩文,后面有个附注,是英文“Brown”的片假名。

我们学校留学生不少,因此我第一次看着这张明信片时,只觉得大概是个有着英文名的韩国学生罢了。我小心地将明信片放在信箱上,说不定真正的收件人会自己来取走。

然而半个月过去,那张明信片还是落寞地躺在沾满灰尘的信箱上,有几次甚至被风挂到草坪上,还被好心人捡回来塞进我信箱。

当我再次收到寄给这位Mr. Brown的明信片时,我决定把两张卡片一起带回家,先替那位粗心大意到忘记更改地址的陌生人保存着。

给布朗先生写信的似乎都是同一个人,虽然我不认识韩文,但那两行轮廓圆润的日文我还是看得懂的,显然是出自一人手笔,偶尔还会有点可爱的表情符。纵是不懂韩语的我,也隐约猜出寄件人和布朗先生的关系。

毕竟,这个追求效率和速度的信息化时代,还坚持纸笔通信这种古老交流方式的实在不多了。而某些色彩艳丽充满温情的明信片图案更坚定了我的猜测。

明信片不定期却执拗地漂洋过海而来,我也养成了为布朗先生收信的习惯。直到某个再普通不过的黄昏,我迎着夕阳余晖慢条斯理地煮着面,忽然门铃响了。

我不是个热爱社交的人,造访我这间蜗居的除了女友也只有三两个死党,可我们今天并未有约。

我小心翼翼地开了门,站在眼前的是个素未谋面的高个男人。

总对自己身高耿耿于怀的我,突然被一个陌生人过于挺拔修长的身材狠狠刺激了。我警惕地打量他,这人居然还谨慎地戴着墨镜和口罩,看起来格外可疑。

“你好,”他似乎意识到我的不友善,礼貌地打起招呼来,“抱歉打扰了,请问您有没有收到过给Brown的信?”

我紧紧攥着门把手,硬邦邦地说,您是哪位?

他把口罩褪下,露出线条锐利的尖下巴:“我之前在这里住过,搬走后忘记修改地址,所以有些信还寄到了这里。”

高个男人抱歉地冲我笑笑,虽然我看不到他隐藏在墨镜后面的眼睛,但这人微笑起来莫名有种信任感。

有的人仿佛天生就有这种魅力,上帝是不公平的,这种资质羡慕不来。

我认命地点了点头,把收纳在塑料盒子里的一叠明信片拿了出来。

对方似乎被我悉心的保管方式感动了,他小心地接过信件,很认真地朝我鞠躬道谢。

我被他郑重的举动搞得不自在起来,半天只憋出一句:“那些明信片很漂亮。”

“谢谢。”高大的墨镜男又笑了,爱惜地轻轻摩挲手里的明信片,好像那是他遗落许久的珍宝。

 

我以为给布朗先生保存明信片的事就此告一段落。谁料第二天,我下课回来例行查看信箱,却发现又有一张薄薄的卡片躺在箱底。

这张明显饱经沧桑的明信片上盖了好几个邮戳,似乎中途滞留数日,好不容易才送到这里。我无比惋惜地看着手里的卡片,心想如果那位布朗先生晚来一天就好了。

随后一段平淡无奇的日子里,我再也没收到过写满韩语的漂亮明信片,大概高个男人已经修正了地址。虽然有点可惜,他到底还是遗落了一张,但大部分珍贵的回忆一定都送到了他手中吧。

然而几天之后,一封寄给布朗先生的信打破我这个童话式的理想念头 。

异于以往的明信片,这次是一封书信,最朴实的没有多余花纹和图案的素白信封,正面只写了收件人的地址,和一个小到不起眼的落款。

信的内容很丰富,细长的信封被填得鼓鼓的,我捏着信,第一次意识到纸和墨的分量原来也会如此厚重。

看惯了寄件人偶尔俏皮涂鸦的活泼风格,这封过分素净的信让我无端地有些心慌。我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可如果说之前那张和布朗先生失之交臂的明信片令人惋惜的话,这封信如果被错过肯定会抱憾终身。

我毫无依据却无比坚定地这样认为。

我把信收好,如同以前那样保存在塑料小盒里,安静地等待真正收件人再次来访,取走那些差点丢失在时光中的纪念品。

随后断断续续又有几封信寄过来,信封依旧是素白简洁的,信却越来越薄,到最后再也没有任何关于布朗先生的信件寄来。

我每天都会查看信箱,那个昔日始终坚持着寄信习惯的人却杳无音讯了。

书柜角落里那个落寞的塑料盒子很久没被开启,表面也蒙了一层又一层的灰尘。我耐心等着布朗先生的再度光顾,可他就像那个写信的人一样再也没出现过。

 

时过境迁,为了求职而开始奔波忙碌的我,也逐渐淡忘了这个大学生涯里的小插曲。亚纪比我先找到了实习机会,在找到下一个住所前,她先搬到我这里暂住。

单人公寓两人住,到底还是有些拥挤。某天亚纪为了腾出空间而整理书柜时,忽然发现了那个被我遗忘的塑料盒子。

听了来龙去脉,好奇心本就很重的亚纪忍不住打开盒子,她说她对韩文略知一二,说不定能从明信片上找到联系布朗先生的蛛丝马迹。

“我都不知道你还学过韩语。”我以为她只对漂亮衣服和甜点感兴趣,亚纪朝我做鬼脸,说:“因为我喜欢的歌手是韩国人啊。”

啊,我竟然忘了,我这个明明已经到了可以喝酒年龄的女朋友,还是个深藏不露的追星族。

几张明信片看完,亚纪的表情从新奇转为凝重,她皱着眉仔细端详最厚的那封信,半晌叹了口气。

“虽然我也只是一知半解,但我觉得布朗先生和这位J小姐是恋人。”显然跨越国际障碍而相恋的情侣让亚纪动了恻隐之心,她轻轻抚摸着明信片落款那个张扬又洒脱的字母J,仿佛已对那个素不相识的女孩的相思之苦感同身受。

感慨完别人的事,自己的日子还要继续过。我把塑料盒上的灰擦去了,重新放回书柜里,然后重复着海投求职的生活。

又一轮面试结束后,我回到公寓已经是黄昏时分。余晖照亮了公寓西侧的一小片草地,我忽然注意到那里居然开了几朵小小的向日葵,只是似乎有些营养不良,瘦小的茎秆支撑着花盘,在晚风里摇摇欲坠。

我同情地多看了几眼向日葵,心想着下次帮房东太太干活的时候顺便把花移栽到向阳处吧。

照例查看信箱,当我摸到躺在铁板上的明信片时,差点以为又是垃圾邮件。直到我看清了久违的熟悉的字迹和那个片假名拼成的“布朗”,我才终于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兴奋地跑回家,拿出许久未打开的塑料盒,把所有的信件叠在一起。这张明信片距离最后一次来信间隔了半年之久,在我几乎将其遗忘之际,竟又起死回生般在我记忆中跃动起来。

我不知道这张明信片只是J小姐单方面的示好还是他们双向的破镜重圆,但作为一个旁观了近一年的局外人,这次实在按捺不住的我,决定主动出击,寻找他们任意一方的联系方式。

亚纪今晚有公司酒会,我自己简单解决了晚饭后,去一楼敲开了房东太太的家门。

我把一叠信件交给老妇人,请求她告诉我所住房间的前租客的信息,电话也行电邮也罢,只要能联系到他就好。

房东太太对那些写着异国文字的信没什么兴趣,她只是摆摆手,说:“以前住在这儿的小伙子没多久就搬走了,我也不知道那孩子的联系方式。”

“姓布朗对吗?”我不肯放弃。

老妇人疑惑地问:“那是谁?我没听过这个名字。”

我心里一惊,连忙向她描述那天出现的墨镜男的模样:“个子很高,脸很小,说日语的音调有点怪,之前那个租客难道不是这样吗?”

房东太太若有所思地说:“你的形容我有点印象,但租房的不是他,是另一个韩国人。”

我被出乎意料的信息搞得晕头转向,之前那个墨镜男不是真正的租客,难道说我被骗了?

可他对明信片视若珍宝的样子我还清楚记得,我无法相信对方是个骗子。再说,骗到这些不属于他的信件又有何意义?

我再度翻看手里的信,忽然注意到最厚的那封白信封上写着很小的英文落款。

Kim。

寄信人经常变着花样写自己的代号,其中J最常见,有时也会画个小象或兔子。但只有那封素白的沉甸甸的信,对方一反常态,写了一个陌生却正式的落款。

我此刻也是抱着疾病乱投医的心态,鬼使神差地问了句:“原来那个韩国租客,是不是叫Kim?”

老妇人被我过于迫切的眼神吓了一跳,她点了点头。

一团乱麻的线索终于有了点头绪。我兴奋地抱起那堆信件,朝房东太太道谢。

即将踏出房门时,老人在我背后慢悠悠地说,裕太君,初衷再好也不要深究别人的事哦。

我想她大概是暗示不可随便触碰他人隐私,便点点头,关门离开。

 

回到房间,我把信件放在矮桌上,准备吃饱饭再整理思路。

亚纪还没从酒会上回来。我边慢悠悠地吃着便当,边翻阅今天收到的报纸。今日头条是关于明星绯闻的报道,不过我对演艺圈知之甚少,草草地扫了一眼,却觉得照片里的剪影有些眼熟。

被记者抓拍的照片里,绯闻当事人戴着硕大的墨镜,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个尖下巴,还有一圈淡青的胡茬。我把报纸举到吊灯下反复端详,被强烈的即视感激得浑身一颤。

这个被流言缠身的艺人,越看越像跟那天来找我要明信片的墨镜男。

我赶紧把头版新闻仔细读了一遍,很巧的是,这位叫郑允浩的歌手也是韩国人,来日本打拼数年,私生活干干净净从来没有绯闻,也正因如此,他和一个“神秘女性”幽会的照片才会掀起如此强烈的轩然大波。

我把筷子一扔,便当都顾不得吃了,赶紧翻出一张白纸来开始整理接踵而至的爆炸性消息。

涂涂改改了半天,我总算理清了最核心的几条线索:

  1. 给布朗先生寄信的是Kim,原租客

  2. 布朗先生和Kim似乎是恋人

  3. Kim是男的

  4. 墨镜男说自己在此住过,信是给他的,他就是布朗

  5. 墨镜男可能是郑允浩

我看着列出的结论,抛开最后一条先不考虑,前面四条陈述能推出的最直接的结论就是,那个自称是布朗先生的墨镜男,和原来住在这儿的Kim是恋人。再进一步大胆猜测,如果墨镜男没说谎,他确实也在这里住,那么他和Kim曾经甜蜜同居过。如此也能解释,为何Kim会往自己昔日的住所寄信。

好吧,如今同性相爱也越来越被世人接受,涉谷都准许同性结婚了,所以这个冲击我还是能迅速消化的。

可是,如果再加上第五条,我觉得我又消化不良了。

那个多年来一直是正直阳光良好形象、和绯闻流言绝缘的优质偶像郑允浩,不光跟一个男人谈恋爱,还突然和别的女人幽会?!

虽然我确实不关注娱乐圈,但托了女友的福,我对她的本命歌手还是有所耳闻的。

这个来自韩国的郑允浩,正是亚纪最喜欢的明星。

我捏着报纸,冷汗直流,探求关于布朗先生和明信片线索的心思荡然无存,眼下这个冲击性的猜测对我本人有更可怕影响。如果亚纪知道了她心爱的偶像突然和来路不明的女人约会,肯定会发疯的。

突然房门被打开,亚纪回来了,我手忙脚乱地收拾报纸,却还是比她慢了一步。她注意到桌面上的那张头版报道,很轻蔑地笑了笑。

“你不会还在看这种过时新闻吧,官方下午就澄清绯闻了,有人想借此炒作,却用了张允浩和朋友同行的照片。”

我呆若木鸡地杵在原地,任由亚纪把那张报纸揉成一团扔进废纸篓。

“我就知道,他才不可能跟这种人传绯闻。”

我紧张地吞了吞口水,悄无声息地把那张写满了关于布朗先生和Kim推测的纸条藏进口袋里。

 

布朗先生可能是郑允浩这件事,我是不敢向亚纪求证了,所幸她也把明信片的事忘得差不多了,听说最近郑允浩在日本回归,各种活动很多,她忙着追星,也无暇顾及我这边的小动作。

空闲时间里我借了亚纪珍藏的DVD看了不少郑允浩的演出,仔细观察他的身形动作和面部轮廓。虽然经过处理的录制声音和记忆中的有些出入,但我看得越多就越确信他就是那日的墨镜男。

某个周末,亚纪去朋友家留宿,我独自一人开着功放听郑允浩的新歌——其实我只是觉得少了女朋友的房间突然空荡荡的太过安静,想找点热闹而已。

突然门铃响了,我赶紧关闭播放器,在对方耐心的等候中开了门。

再一次看见那个高大修长的身影,我很惊讶,可内心深处却又有种安定和欣慰感,好像入冬前埋进土里的种子,熬过漫长寒冬后,原以为冻死的种子却萌芽,那是一种终于等到你的感动。

“你好。”来者依然戴着硕大的墨镜,我不知道是不是和上次的同款,不过这回墨镜似乎更大了,把消瘦的脸遮得愈发严实,我注意到他唇边有颗不起眼的痣。

“不好意思,又来打扰。”他抱歉地笑笑。

我连忙摇头,说:“太好了,我以为你不会再来了。请稍等一下!”

我飞快地从书柜上取出塑料盒,把那叠放置许久的信件连同盒子一起交给他。

高大的青年有点惊讶又有点感动地笑了笑。

“谢谢你,我这次来也只是碰碰运气,能收到这些真是太好了。”他又朝我鞠躬,隔着墨镜我也能感到他真挚郑重的谢意。

我乐呵呵地使劲摇头,大概是被他和善的笑容鼓舞,自信心过分膨胀又胆大包天的我居然在如此良好的氛围下吐出一个致命的问题:

“冒昧问一下,您是不是……允浩先生?”

话音未落,我就已经恨不得咬舌自尽了。我眼睁睁地看着墨镜男嘴角上扬的弧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僵硬继而消失。

冷静点,我对自己说,首先去找一台时光机。

就在我思绪鸡飞狗跳的短暂时间里,墨镜男又恢复了谦和礼貌的笑容,仿佛刚才那一瞬间的僵冷都是错觉。

“还麻烦你帮忙保密了。”他微笑着,把墨镜褪到鼻尖上,露出一双明亮的丹凤眼。

见我配合地点了头,他又飞快戴好眼镜,收起盒子朝我欠了欠身。

我没来得及拉上拉链的嘴巴又擅自蹦出一句让我想撞墙的话。

“祝你们幸福!”

很多时候,本意或初衷再好,词不达意也是枉然。我第一次深刻意识到,自作聪明的发言是多么可笑而愚蠢的事。

本来已经准备离开的大明星顿了顿,再回头时已全然没了之前温和友善的气息。流动的空气刹那间冻结,我被他犀利而警觉的目光牢牢钉在原地,身子不受控制般微微发抖,腿却软得挪不动寸步。

“你看了信?”他的声音很轻,发音咬得分外清晰,每个字都像锤子重重地砸在我胸口。

“不……不、我没,只是……”我磕磕巴巴地解释着,郑允浩面无表情,眉头紧锁,死死地盯着我,这让我越发慌张。

“对不起,我看了一些明信片……因为想找出联系你的线索。真的对不起,我知道这很像借口。”我拼命道着歉,差点就要在走道里五体投地地谢罪。

也许我惊慌失措的狼狈模样很滑稽,他居然短促地笑了一下。

“别紧张,谢谢你的好意,”大概是怕我过于慌张,他的语气缓和下来,“我相信你。”

那一瞬间我几乎要热泪盈眶。他真的是个好人啊,我憋着汹涌而至的情绪在心里大声说。

“不过,今晚过后,请务必把这一切都忘记。”他敛去笑容,郑重认真得仿佛这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事。

除了狠命点头,我想不到还能有什么其他回应。

 

郑允浩恢复日本活动后的第一次巡演,我陪亚纪一起去了。

她对我的突然开窍很是惊讶,也问过我是如何开始关注起郑允浩的,我含糊其辞,说都是被她天天念叨得耳濡目染。她也乐得有个免费拎包的劳动力,兴致勃勃地拽着我满场乱逛。

平心而论,现场很有感染力,就连我这样凑热闹的半个路人,都被气氛带动得使劲挥舞荧光棒。临近尾声的安可,全场在喊郑允浩的名字,我忍了两个小时实在受不住,偷偷溜出去找洗手间。

巨蛋真的很大,坐在里面时还只是震撼,绕着会场走路才会感慨为何要修建得那么巨大,害得我连洗手间都找不到。

绕了半天,回程又是一通乱找。会场里已经传来安可曲的伴奏,我却还没找到正确的返回入口。正巧有个穿着工作服的青年从偏门走出来,我赶忙凑上去寻求帮助。

这个工作人员有点奇怪,不光戴着口罩还戴着一副墨镜,他似乎被我这个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吓了一跳,但还是很好心地给我指明了方向。

我连连道谢,苦笑说:“巨蛋太大了。”

那人饶有兴致地侧头看看我,问:“陪女朋友?”

我点头。

“真好。”穿戴严实的男人留下这样一句话就走了,我转头看着他快步走出玻璃大门,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或许对方根本就不是什么普通的工作人员。

 

看了演唱会的后遗症,就是自己会开始主动听歌看DVD和综艺节目。托了亚纪的福,我补了很多早期的综艺和巡演。

资源看得多了,我发现以前郑允浩经常跟一个同公司的歌手合作,碰巧同时上综艺的话也总是哥俩好地黏在一起,郑允浩经常提到那位歌手的名字,甚至不遗余力地为他免费做宣传。我上维基看了看那个人的资料,金在中,和郑允浩是同一时期一起来日本打拼的韩国人,也难怪感情深厚。毕竟在异国他乡,有个同甘共苦的同胞弥足珍贵。

然而,从某个时间节点过后,郑允浩再也没在公众场合提起过金在中的名字。

维基上写得很详细,一年多以前,金在中因合约问题跟公司打了场官司,随后他离开公司独自打拼,却被一手遮天的公司封杀了。

几乎是同时期,郑允浩因身体原因中止了一年活动,最近才回归,至此之后两人形同陌路。我看着时间表上的数字,忽然发觉,Kim停止给布朗先生寄信的时期和郑允浩中止活动相吻合,而郑允浩第二次来取信的时间,正是他回归的时候。 

那段日子一定不好过吧,我心想着,默默祈祷他和那个名为Kim的恋人幸福。

光标下滑,金在中的机场近照浮上屏幕,我随意地扫了一眼,却被他左耳上闪光的小耳饰黏住了视线。

因为亚纪热爱耳钉,经常陪她逛饰品店的我也养成了留意他人耳钉的习惯。我仔仔细细地盯着那张照片看了半天,没错,那个形状独特的耳钉我见过——和几天前那场巨蛋巡演时意外碰见的那个古怪工作人员佩戴的一模一样。

区区耳钉同款说明不了什么问题,可我看着金在中全副武装的机场图,脑海里那个戴着墨镜口罩和绒线帽的青年跟照片里的人逐渐重合,就连漂得很浅的淡金发色都如此相似。我返回维基的简介部分,金在中的姓氏拼音仿佛一枚威力十足的炸弹,轰得我大脑一片空白。

我愣愣地坐在椅子上,因自己冒出的某个大胆到荒诞的想法而战栗不已。

既然布朗先生会是郑允浩,那么Kim是否就是金在中?

挖掘真相的兴奋感让我坐立难安,我立刻拜访了楼下的房东太太,开门见山地给她看金在中的照片。

“请问他是不是以前住在我房间的那位Kim先生?”我激动得浑身发抖,握着手机的手都在颤。

老妇人看看照片,再看看我,她显然体会不到我此刻的喜悦和兴奋,只是缓缓地走回自己的摇椅,示意我跟进来。

“要喝点茶吗,裕太君?”

我明白她大概是想要聊聊天,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

“好,麻烦您了。”

“还有些和果子,刚打开的,味道很棒,尝尝吧。”和蔼的老妇人笑着把一碟精致的点心摆上桌,我吃了个樱饼,心不在焉地喝着茶。

“你见过他了吗?”房东太太平和地问。

我含糊地点点头,说算是见过吧。

“我不太见到他,平常也一直戴着帽子和口罩,看着冷冷的,但意外是个温柔的孩子。”老妇人半眯着眼,似乎在回忆什么愉快的往事。

我安静倾听,这位孑然一身的慈祥老人总是对我们这些年轻人关爱有加,亚纪和我平常都喜欢陪她说说话,或者整理公寓旁的草坪。

“前不久他还特地来看望我,大晚上的,陪我聊了好一会儿,”房东太太用目光示意桌上的那碟和果子,“点心和茶叶就是他送的。”

我沉默地喝茶,一切似乎都豁然开朗了,从最初毫无头绪的韩文明信片到如今身份逐渐明晰的当事人,我本该有种了解了真相的成就感,方才还跃动不已的情绪却冷却下来,莫名的空虚和惶恐爬上心头。

“和他一起来的那个帅小伙人也很好。其实那孩子以前也常来的,以为我年纪大了不记事儿,还专门重新自我介绍呢。”老妇人似乎想到有趣的事,掩着嘴轻笑起来。

我一激灵,立刻问:“是不是高个儿巴掌脸,嘴边有颗痣?”

“看来你也见过他了啊。”老妇人微笑,低头抚摸着陪伴她多年的古朴茶杯,“真好呢,过了这么久,还能两个人一起来看我。”

“难道说,您也……知道他们……”我欲言又止。

“你在说什么啊,裕太君,我听不明白。”房东太太兀自喝着杯中的茶,没有和我继续这个话题的意思。

“你还记得之前被你移栽到向阳草坪上的向日葵吗?”她忽然问我。

我点头。几个月前无意发现有野生的向日葵在公寓背阴的土壤里生根发芽,可惜几乎晒不到阳光,我便自作主张把它们移到了前庭。

“很可惜,两株都枯萎了。”老妇人的声音很平静,没有责备的意思,我却愧疚得抬不起头来。

“裕太君,可不要因为自以为是的聪明,伤害了别人难得的幸福啊。”

 

房东太太的弦外之音我听得懂,从她房间走出来,过道里的灯光亮起,我突然想起第二次见到郑允浩时的情景。他摘了墨镜,郑重其事地跟我说,一切都当作从未发生。

我终于明白了之前那股莫名的空虚惶恐为何,大概是食了言却后知后觉的愧疚不安。

 

终于确定了工作的我,跟亚纪讨论很久,决定搬去新公寓生活。临走前我又去拜访了房东太太,她微笑着说如果有未及时修改地址而送来的信,她会先替我保管好。走出公寓,我绕到背阴的一侧,可惜并没有新的向日葵长出来以弥补我内心的遗憾和悔意。可意外的是,当初我为了移栽向日葵而挖的两块凹坑里竟长出一颗四叶草,躲在一片绿茵茵的三叶苜蓿里。

亚纪在不远处喊我,说再不快点出发会场的周边就会卖光了。我一边应着一边朝她走去。今天又有她本命歌手的演唱会,虽然这回不是在东京巨蛋这样庞大的会场里,我还是有点担心自己是否会狼狈得找不到入口。

或许我可能会好运气地碰见某个全副武装穿戴严实的工作人员替我指路,然后简单的道谢作别,我不会记得他模样,也不会猜测他提前离场的原因,虽然那不过是个擦肩而过的陌生人,但也不妨碍我真心诚意地在心底对他说一句祝你们幸福。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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