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月】铁朗君的秘密（上）
#黑尾主视角
祝阅读愉快w
铁朗君的秘密
01
黑尾铁朗有个不可言说的秘密。
青春期男孩子有点秘而不宣的事儿都是天经地义，但黑尾的这个秘密可没那么简单肤浅。其实倒也不是难以启齿的事，只是听起来过于玄幻，就算跟人说了也不会有谁相信，因此他也就懒得讲了。
最开始发现自己有点奇怪时，黑尾刚刚成为国中生。十四五岁的年纪，正是中二病和多愁善感的高发期，黑尾也不例外，时常为了排球部的练习或床底的杂志而认真烦恼着。就在他以为国中生活就会这样简单而充实地持续下去时，一颗排球蛮横地砸中了黑尾无辜的后脑勺，击碎了少年单纯的设想。
其实对排球运动员而言，被球击中也不是罕见的事儿，除了后脑勺鼓起的包和摔倒时流出的鼻血之外，一切正常。黑尾洒脱地抹去血污一笑置之，这事也就这么过去了。
本该如此。
因头上的包而睡眠不足的黑尾很快意识到，那个该死的排球还是留了点古怪的后遗症——
被球砸脑袋后的第二天，黑尾发现每个人的头上都顶着一串文字，就像小时候吹的肥皂泡那样倏地出现，颤悠悠在人们头顶悬浮着，然后“啪”地消失，紧接着又有新的文字冒出来。
黑尾杵在巷口，呆呆地盯着车水马龙的街道上飘来飘去的文字泡。他想自己一定还没睡醒，于是他摁了摁后脑勺的包，顿时龇牙咧嘴地蹲在地上。
同行的发小孤爪研磨诧异地看着他自虐。
“研磨，我觉得我有点不对劲——”黑尾捂着后脑勺痛苦地说，话到一半，他就看到发小的头顶也飘着一行浅色工整的字：
【阿黑不会被球砸傻了吧。】
“才没砸傻呢！”黑尾情急之下就这么接了话，对方被他吓了一跳。
“我刚才什么都没说。”
黑尾愣了，研磨说的没错，他根本没发声，只是黑尾看见一行字就单方面认为那是对方的想法。
想法？
发小端详黑尾变幻莫测的脸，轻声问，你还好吗？
【他发生什么事了？】研磨头顶又冒出一串文字泡，黑尾注视那行字，只觉得字体越看越眼熟。
他想起来了，那字体分明就是孤爪研磨的笔迹。
“没什么事，只是被球砸懵了而已。”黑尾定了定神，心里浮现一个大胆的猜测。
“研磨，昨天部活自主练习的时候，你又偷偷躲起来打游戏了吧？”
被点名的矮小少年身子一僵，嘟囔道：“没有。”
【他怎么知道的……】
黑尾忽然笑起来，研磨被他毛骨悚然的表情惊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阿黑，我觉得你今天最好不要去学校了。”研磨难得郑重其事地说道。
“不，我好得很，神清气爽呢！”黑尾笑眯眯地说，为新发现的秘密而无声雀跃着。
02
在校一天的时间，黑尾就确认了他清晨的猜想。那些悬浮在人们头顶字体各异的文字泡，正是他们心里所想却未说出口的想法。
这个结论听上去荒诞不经，可黑尾越是和人聊天，就越坚信自己猜得没错。他漫不经心地与人交谈，观察着对方头顶的文字，偶尔不经意地试探一两句时，对方惊讶或崇敬的表情令黑尾兴奋而得意。有时面对社团里颐指气使的前辈，他也底气十足地反唇相讥，每当那些嚣张的高年级生变得哑口无言时，被队友簇拥起来的黑尾心底总是无比畅快。
简直就像读心术一样！黑尾振奋地想着，沉浸在窥探他人想法的刺激之中。
然而这种愉悦没有持续多久，他就开始觉得厌倦和反感了。
最开始是因为一次争吵，晋升为队长的黑尾把企图偷懒早退的队员抓了个现行。对方本就是想混个学分的幽灵成员，黑尾毫不留情地揭穿他心底的念头，恼羞成怒的队员便和新任队长起了冲突。
“看穿别人想法很了不起吗？总是一副什么都懂的样子真令人火大！”
黑尾大概也没料到他会如此愤怒。最终那人退出了排球部，而对方那句话却像锥子扎到心里，黑尾无以反驳。那时他才意识到，自己太过于享受所谓的读心能力了。
他开始回避去看那些漂浮的半透明文字泡，强迫自己放弃从天而降的“礼物”。即将国中毕业的时候，黑尾已习惯了无视人们悬浮在头顶的心理活动，只有非常特殊的情况，他才会准许自己看一眼对方的想法。
令他彻底厌恶这个“能力”的原因，是毕业时向他告白的女孩。
那个女生是排球部经理，两人暧昧了挺久，最终在樱花盛开的季节确立了关系。那段时间黑尾过得很滋润，尽管他们没有进入同一所高中，却时常在放学后去闹市区逛街约会。
女孩个子娇小，黑尾经常不小心就瞥到对方头上的文字泡。有时候他也会忍不住窥视一下女朋友的想法，再借此制造点浪漫的小惊喜。悬浮在女孩头顶的是淡粉色的文字，娟秀圆润，起初文字泡的内容都是些与黑尾有关的、紧张害羞的小心思，可爱得很。
然而两人交往半年后，黑尾发觉，自己渐渐看不懂对方想法了——即使他看得见那些未说出口的话，却读不懂女友心中所想的意思。两人彼此间的距离逐渐拉远，直到他察觉某个陌生名字越来越频繁地出现在女孩头顶的文字泡里，黑尾才明白自己已不再是占据对方内心的人。
分手后黑尾看起来并没什么异常，只是在某一天排球部活结束时，他和发小一同回家，看着其他分道扬镳的高大队员，黑尾突然感慨道：“还是高个子比较好啊。”
研磨一头雾水地瞥他一眼，只当他打球没打过瘾。
“下次找个高挑的女孩子交往吧。”黑尾自言自语。
原来是还没走出失恋阴影。研磨不接话，专心玩起手机来。
03
黑尾没想到，有朝一日他居然会再度对所谓的“读心能力”产生兴趣。
那时是音驹时隔数年后第一次和昔日宿敌乌野高校进行友谊赛。黑尾带头走进体育馆，看见一群穿着鸦色运动服的少年在馆内吵吵闹闹，鸡飞狗跳的，简直像乌合之众。
他飞快地将陌生面孔扫视一遍，那些人头顶的文字泡内容简单得令人咋舌，无非是“一定要赢！”“可以比赛了！”之类毫无营养的感叹句。目光掠过最角落那个金发男生时，黑尾愣了一下，他以为自己眼花了，再看过去的时候，对方已弯下腰，身影隐没在队友之中。
久违的友谊赛让双方教练都开始期待起真正的垃圾场对决。作为音驹主将的黑尾也燃起了极大兴趣，这帮看起来聒噪不靠谱的家伙们有着不容小觑的实力和潜能，每个人都很有意思，他心想着，缓慢而耐心地观察着每一个球员，最终视线落在不远处那个高挑的金发副攻手身上。
老实说，这还是个实力有待提升的雏鸟，不过比起对方身上潜在的可能性，黑尾更感兴趣的是他异于其他人的某个特质。
奇妙的兴致驱使他主动和对方搭了话。
“真不像高中生的对话啊，”他若无其事地走过去，金发眼镜男果然回了头，“不过你偶尔也像他们那样不是挺好吗？”
他漫不经心地说着，锐利的目光在对方脸上游走。他察觉到那双琥珀色眼眸里闪烁的不自在，心里没来由地有点愉快。
“我不擅长那样。”眼镜男生冷淡地回应，随即快步离开。
黑尾注视着他颀长的背影渐行渐远，无意识地扬起嘴角。
“现在的年轻人呀。”
他低声喃喃着，一再确认似的紧盯着那个淡金色脑袋的上方——
什么都没有。
没有半透明的文字泡，就连一个标点符号都没有，干干净净，从黑尾第一眼见到他时到现在为止，始终空无一物。
他当然不可能什么都没想，比赛时黑尾也悄悄观察过，那个看起来毫无干劲的眼镜君始终在思考着如何拦网，即使如此，黑尾也从没见他头上冒出任何字，半个片假名也没有。
如此一来，这个人的特殊性也一下子展露无遗了。
“真想再和乌野多打几场比赛。”
队伍返程时黑尾不禁感慨，走在前面的自由人夜久缩了下肩膀，无奈道：“的确很爽，只是那群人也太有活力了点儿。”
“都是些很棒的家伙啊！”山本猛虎激动不已地说。
“是啊，”黑尾意味深长地附和道，“很有意思的人。”
04
当猫又教练宣布乌野也将参加合宿训练时，黑尾自然是倍感期待。时隔数月，能有机会再见到那个眼镜君，黑尾很想再多跟对方交流交流。毕竟，这是自打他被排球砸出特异功能之后，见到的第一个看不透内心想法的人。
尽管他早已厌倦了这个读心能力，但突然碰见个读不出心思的特例，换了谁都想接触一下、猜猜对方想法吧。人嘛，就是这种麻烦又矛盾的生物。
然而事与愿违，理想越美满，现实越骨感。合宿开始的头两天里，黑尾压根就没和那个眼镜君搭上话。作为目前实力垫底的球队，乌野一直在遭受各种惩罚训练，鱼跃或耐力跑，惩罚之后不等休息一会儿就又要进行下一轮比赛。其他学校都怕被乌野纠缠上，规定练习一结束，队员就溜了大半。
黑尾站在场地边上，注视那个气喘吁吁、仿佛随时会垮掉的金发副攻手，遮蔽在眼镜下的神情看不清晰，黑尾只能从细微的小动作里揣测对方此刻的心情。
第一眼看到他时，黑尾就察觉了他与乌野其他成员的不合群之处。在全员干劲满满的鲜明对比下，那个眼镜君的消极态度格外醒目。但当黑尾无意跟研磨提起乌野的副攻手时，观察细致的音驹二传手却说那个戴眼镜的副攻手始终冷静积极地思考拦网。
显然不止黑尾一人发现了眼镜君的矛盾之处，而这也让他愈发好奇，这个总是提不起干劲的副攻手究竟在想什么。
有一瞬间黑尾很希望自己能依靠读心能力看透对方的心思，但很快他就打消了这个念头。黑尾发现，比起通过文字泡轻而易举读懂那个人的想法，他更想靠自己了解对方。
事后黑尾回想起来，大概是从那时起自己就已不知不觉在意起眼镜君了。
合宿集训结束时，黑尾请枭谷的木兔和赤苇吃了顿拉面。
不明所以的木兔以为黑尾是感激自己提升了他的拦网技能，相比之下赤苇理性得多，直接问他是不是有事需要帮忙。
黑尾没正面回答，只是笑眯眯地说，这算是答谢。
木兔嘴里塞着大块豚骨肉，兴冲冲说，怎么样，拦网技术因为我厉害的扣球而有所进步了吗！
黑尾含糊地说是啊是啊，赤苇你也抓紧吃，别凉了。
说着他低下头，不去看悬在赤苇头顶的疑问句。
05
黑尾所说的答谢也算属实，毕竟在他始终找不到恰当机会跟乌野那个副攻手交流的时候，与木兔赤苇的自主练习成了他搭讪的绝佳借口。
尽管看不透对方心思，但黑尾也算是跟形形色色的人打过交道的，应付眼镜君这种看似高冷其实内心丰富的后辈，他也算是游刃有余。
果不其然，只消三言两语的激将法，黑尾就成功把那个名叫月岛萤的副攻手带进了第三体育馆的练习小队。虽然起初接触有些摩擦——黑尾试探性的挑衅无意踩中了月岛雷区——但好在后来总算可以融洽相处。就连起初不情不愿的月岛也逐渐收起冰冷的表情，认真倾听黑尾传授拦网技巧。
黑尾一本正经地做着规范姿势，余光不经意瞥向月岛，后者安静地听着，神色平淡自然，也没有能让黑尾揣测他心思的表情。这令黑尾有些懊恼，却不气馁。
因为他时常能感到月岛投射过来的视线，尽管他不住提醒自己那不过是为了学习拦网，可偶尔两人目光交错时，对方略显狼狈的躲闪还是让黑尾窃喜不已。
比起一眼就能窥见内心想法的文字泡，黑尾更喜欢这种暧昧不清的小动作。
此刻他无比庆幸能看得到所谓“文字泡”的只有自己，否则他那些刷新如弹幕般层出不穷的心思被别人看见就糟了。
两人关系真正意义上的更进一步，也是依赖于木兔的某次提议。
提议内容很简单，三对三比赛，输家听胜者随意差遣。黑尾月岛和日向一组，今天不知为何，月岛状态始终不太好，三对三输的时候他投向黑尾目光里甚至包含几分歉意。
黑尾下意识地想去揉月岛那颗近在咫尺的淡金色脑袋，他想象过那柔软卷发的质感，但理智悬崖勒马，制止了他即将碰到对方发丝的手指。
月岛被他突然伸过来的手吓了一跳，眼里那点歉疚的神色也不见了，又变回戴着面具般冷漠的眼镜君。
“好现在你们要听我命令啦！”获胜的木兔兴高采烈布置任务，指派日向清理球场，月岛去山下的商店买冷饮，至于黑尾……木兔想了想，说给我洗一回袜子吧。
黑尾险些捞个排球砸上去：“我又不是你老妈，给你洗什么袜子？！”
“上回你还逼着我给你洗外套。”
“废话，你把饮料倒在我袖子上诶！”
“……我不管，反正你得洗。”
灰羽列夫和月岛早在一边不客气地捧腹大笑，黑尾凶狠地瞪着木兔，说木兔你这家伙，上次我替你给你们经理还钱的事你忘了？
原本嚣张地蹦来跳去的木兔倏地僵住了。
“要不要我提醒她一下，你还欠她多少钱？”黑尾挤出个笑，咬牙切齿。
木兔开始发抖，脑门上像热水烧开般飞快地冒着一串串文字泡。其实黑尾并不知道对方到底欠了他们经理多少钱，只是有一回无意瞥见木兔蹲在角落愁云惨淡，头顶的文字泡尽是欠债还不了钱的忧郁。
虽然这种时候揭木兔老底有点不太厚道，但黑尾无论如何都不想给月岛留下一个“黑尾前辈给枭谷队员洗袜子”这种黑历史一般的印象。
关键时候要自保，人都是自私的呀。他如是想着，飞快扫了月岛一眼，对方恰好别开视线。
“那就……你掏钱，月去买冷饮。”木兔妥协了。
黑尾装作不经意地说，那我跟月一起去吧，他对这儿不熟。
月岛还想反驳，始终沉默不语的赤苇却开口说，你们一起去，月岛你视力不太好吧。
月岛一怔，不情愿地答应下来。
两人一同走出体育馆，黑尾咀嚼着赤苇方才说的话，总感觉有点古怪。
“视力不好的话，晚上也会受影响吗？”黑尾试探地问月岛，对方却皱着眉，不想搭话的样子。
黑尾也不再追问，只是朝月岛走近了半步，说我们从这条路走吧，那边路灯坏了，不好走。
半晌，月岛低声在他身侧说了句“谢谢”。
一路无话，黑尾起初试着跟他聊天，月岛一直兴味索然，黑尾也就识趣地收了声。
回来的路上黑尾拎着一袋饮料走在前面，心想着果然欲速则不达，又想算了反正独处不尴尬已是大有进步。就这么胡思乱想着，黑尾忽然感觉有人抓了一下他的衣服下摆。
“月？”他回头，发现两人刚巧落在路灯间的阴影里，地面坎坷的上坡路坑坑洼洼，月岛似乎被绊了一跤，所以才下意识抓住了走在前面的黑尾。
月岛尴尬地收了手，推了推眼镜，轻声说：“抱歉。”
黑尾想起赤苇之前所说的话，他突然明白过来，所谓的视力不好，是夜视能力不佳。或许是赤苇顾及月岛心情，才委婉地没有说出夜盲之类的词。
也难怪月岛之前的表情那么不自然。黑尾笑了笑，扬起手中的饮料袋子：“月，我手里这袋有点沉，能不能一起拎着？”
因为黑尾站得比较高，月岛诧异地抬起头，却只能隐隐约约地看见对方那张笑嘻嘻的脸。
“你把冷饮也放进来，”黑尾不由分说，把月岛手里那袋雪糕冰棒塞进自己的塑料袋里，“来，一人拿一边。别这样看我，就当是前辈拎不动，想偷个懒呗。”
月岛撇嘴：“还真是糟糕的前辈。”
黑尾仍旧笑眯眯的：“前辈请你多喝一罐饮料怎样？”
“不必了。我累了，想快点洗澡，赶紧走吧。”
“好，好。”黑尾顺势和月岛并肩而行，尽管手里还拎着个沉甸甸的袋子，黑尾却有意无意地贴近月岛的身子。他走得比对方稍慢半步，右肩恰好抵在对方的左肩后面，就像无声的推力，又像沉默的靠山。
黑尾不知道月岛是不是察觉了，脚步不由地加快，黑尾却故意慢悠悠地走，顺便拖住他的步伐。
“别着急，让那群家伙多等一会儿也无所谓。”
月岛不回头，只是冷硬地说我要回去洗澡了。
黑尾笑道：“今天乌野和音驹排最后，不用着急。比起那个，还是要当心夜路，别伤了脚啊，眼镜君。”
“我叫月岛。”
“走慢一点呀，月——”
月岛轻不可闻地“啧”了一声，脚步却配合着放慢下来。
黑尾用余光偷偷瞥着对方的侧脸，如果想法会具象成文字，月岛的文字泡会是什么样子？大概字体很漂亮吧，嗯，说不定意外很潦草？
就这么胡思乱想着，黑尾面带微笑，和不知在想些什么的月岛并肩慢慢走在回去的路上。
-TB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