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月】异乡人（上）
#“【】”内不是章节数
#阿莫太太生日快乐，这篇暂时还是半成品，请别介意(´ ・ω・)（你
传送门→（中）
以上，祝阅读愉快w
异乡人
【10】
黑尾铁朗注意那个陌生人很久了。
黄昏时分，夕阳恰好坠到北街第一栋民宅屋顶的时候，那个金发的陌生男人忽然出现在这座小小的社区公园。公园里都是闲聊的主妇和等待家长的孩童，全是社区的住户，这个男人的到访显得格格不入。
头发是金色，染发吗……不过眼睛好像也是金色的，外国人啊。
小黑尾借着捡球的机会溜到男人身边，余光偷偷打量对方。穿得倒是和工作的爸爸很像——嗯，西装大概比老爸的高级。
坐在长椅上的男人像是听到他心声似的，转过头与他对视，淡漠冷然的目光让黑尾一凛，赶紧心虚地抱紧排球，一路小跑回到空地上的小伙伴身边。
“阿黑，你视线太明显了。”同伴无奈。
“研磨，你说他是不是外国人啊？”黑尾毫不在意，兴致勃勃地讨论起来。
“怎样都好，”发小兴味索然，“我已经累了，今天就回去吧。”
“再打十个，我先发球！”不待好友反驳，黑尾已飞快跑开，他选了个和金发男人所坐长椅相对而立的位置，可惜过于明亮的余晖让他看不清对面人的表情。
最后一个发球以失败告终。黑尾头疼地看着卡在树枝上的排球，他倒是会爬树，然而这段枝桠太细了，纵是身手敏捷的自己也不敢轻易尝试。
突然一道阴影遮蔽了夕阳，黑尾仰起脸，看见那个陌生人轻松地把排球从树上取下来，颀长的身影显得愈发高大。
“哇得救了，大叔好棒！”原本冷漠的金发男人在黑尾心里瞬间变得亲切起来，他欢快地凑上前，甜甜地说道。
然而这并不怎么奏效，黑尾从对方皱起的眉宇间读出了不愉悦。
“想要回球，就得好好道谢啊，小鬼。”
金发男人开了口，日语说得标准又流利，声线比预想的还清冷，却透着浓烈的嘲讽。
“谢谢大叔帮我们拿到排球。”黑尾歪着头，特别乖巧地说。别看他平常一副上天入地孩子王的形象，真需要卖萌撒娇时候也毫不含糊，可惜眼前这陌生人似乎并不吃这套。
“大叔就免了。”他随意地抛接排球，彩色皮球像有生命般在他手上跃动。男人沉思片刻，忽然露出个诡异的笑，那神情让黑尾想到企图搞恶作剧欺负小女生的男孩儿：
“叫声哥哥吧。”
呜哇，这大叔什么恶趣味。黑尾腹诽，不过还是故作顺从地喊了声“哥哥大人”，不出所料，刻意升格的敬称让对方挑了挑眉。
金发男人把排球按到黑尾脑袋上，错身离开：
“天不早了，小朋友还是快点回家吃饭。”
黑尾回头的时候，那个男人已经不见了，远处的夕阳已被屋顶吞噬了大半，残余的霞光却依旧照得他睁不开眼。
归心似箭的同伴碰了碰黑尾的胳膊：“阿黑，回家了。”
“研磨啊，”黑尾眯着眼眺望远方，语气凝重，“他……应该不是外国人吧？”
还在想这个……研磨无语，顺着好友的问话说，嗯，大概只是个异乡人。
【14】
在那之后，黑尾每天去社区公园又多了个私心，他有点好奇、也有点想再遇见那个穿着高级西装、戴着金属眼镜透着社会精英气质的异乡人。
下次见面的话，就试着跟对方聊个天吧。黑尾躺在床上练习托球，心里没来由的泛起一股雀跃。
可惜事与愿违，初次相逢之后，黑尾再没见到过他。
白驹过隙，少年的身体在飞逝的时光里迅速成长，儿时的许多过往也逐渐淡忘，包括那个意外的萍水相逢。
升入国二的时候，黑尾已然成了学校排球队的主力，那大概是他疯狂迷恋排球的开端，每天放学后都留在体育馆拼命练习，直到精疲力竭再也发不出一球才肯作罢。
某天球队和他校有场友谊赛，赛后教练给主将开会，心心念念新游戏发布的发小提前走了，等到黑尾走出校门的时候，天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
黑尾不喜欢梅雨天，空气永远黏糊糊湿哒哒的，运动服总是晾不干，也无法进行户外锻炼。他撑着透明伞，百无聊赖地踩地上深深浅浅的水洼，清冽的雨水让他想起淋雨玩耍的童年。
走下坂道时，黑尾忽然瞥见一抹久违的金色。他倏地停下脚步，透过水色的雨帘使劲张望，直到目光锁定在那个似曾相识的身影上。
几乎要被他遗忘在脑海角落的记忆再度鲜活起来，那个一面之交的陌生男人正在屋檐下避雨，眉目低敛，像在思索什么心事，又好像纯粹在侧耳聆听雨声。淡金色的卷发在水汽弥漫的视野里晕开，黑尾这才意识到自己居然始终记得对方的模样。
他吸了口气，把喜悦的招呼压抑在喉头，踮着脚悄无声息的走过去，直到收了伞和对方并肩而立了，黑尾才故作平淡地说：“嘿，好久不见，眼镜哥哥。”
金发男人瞥他一眼，淡漠道：“哦，打球的小鬼。”
“原来你记得我啊。”黑尾开心道，尽管自己已经到了身高猛增的年纪，眼前的男人仍旧比他高了不少，微卷的金发把对方表情遮去大半，只露出反光的金属色眼镜。
“当然，”男子似笑非笑地转过头，黑尾发觉他眼睛的颜色比发色更深，“凭你的发型。”
“真过分，可以的话我也希望头发服帖一点儿。”黑尾嘟囔，不快地捋了捋刘海。
“放弃吧。”
“这语气怎么像是预知我没戏一样。”黑尾开玩笑，金发男人却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眉。
“天这么晚，还在外面闲逛不回家吗？”
“因为我发现有人好像需要帮助。”黑尾嘿嘿笑着，把长柄伞立在两人之间。
“国中生还真有闲心啊。”对方似乎不领情。
“我向来都很热心的，”黑尾作诚恳状，转念一想，觉得有些不对，“你怎么知道我是国中生？”
“看校服就知道了，这片区域穿立领校服的只有几所中学。”
黑尾像被戳到什么伤心事，夸张地叹口气：“也对啊，兄弟学校就不是立领，其实我是西装派，虽说能天天看水手服也挺不错的。”
“你很快就能穿了。”
心底的异样愈发强烈，黑尾侧身和男人面对面，故意摆出不良少年的模样： “我说，眼镜哥哥你为什么总是一副什么都知道的口气？”
被稚气未脱的少年逼到店门上的事并没引起男人一丝一毫的窘迫或局促，面对黑尾虚张声势的咄咄逼人，年长的男人也只是淡定地扶了扶镜框，莞尔道：
“你猜？”
黑尾一愣，也挑衅起来：
“莫非你对我特别感兴趣，一直在关注我？”
“抱歉，乳臭未干的小鬼可引不起我任何兴致。”金发男人显然对挑衅和嘲讽游刃有余，他懒洋洋地耸肩，脸上挂着令人火大的明朗笑容。
这话明显刺激到了年轻气盛的黑尾，他眸色沉下去，片刻后又恢复了笑嘻嘻的样子。
“我知道了，眼镜哥哥也都是胡乱猜测，其实也没把握吧？”
对方无动于衷，只是沉默地细细打量他一番，才嗤笑道：“果然不行，现在的你还差得远呢。”
“什么意思？”黑尾这回是真的有点不高兴了，别仗着我对你有点兴趣就这么嚣张啊大叔。
“已经是晚饭的点了，再不回家小心被大人骂。”
金发男人笑着道别，黑尾刚想说还在下雨，对方却从公文包里掏出一把折叠伞，从容地撑开迈入雨中。
“后会有期，小鬼。”
“喂！既然有伞，那你之前干嘛在这儿躲雨？”黑尾诧异地追问。
淅沥的雨声中隐隐传来男人的轻笑：
“你猜？”
顷刻间雨势变得猛烈，黑尾正欲追上去，眼前亮起的红灯却阻碍了他的脚步，少年只得愣愣望着那个身影穿过层层雨幕，消失在夜色之中。
【17】
初次看到月岛萤的时候，黑尾差点把他错认成那个仅有两次偶遇的神秘金发男人，然而对方身上墨色的运动服和尚显稚嫩的面容让黑尾迅速否决了自己大胆的假设。
不过酷似的样貌多少还是吸引了黑尾的注意力，这个乌野的高挑副攻手总是一副不屑参与同伴热情互动的模样，也没有队友们源源不断的活力和热忱。
看起来很早熟的家伙，黑尾心想，注意到球场另一边的月岛拿着水杯一脸嘲讽地对日向说着什么。嗯，挑衅的样子倒是和那个人挺像的。
几所学校共同举行的暑期合宿已近尾声，乌野全员再次受罚鱼跃，黑尾坐在墙边看着一片墨橘身影在眼前掠过，忽然问身边的同伴：
“研磨，小巨人跟乌野的眼镜君有什么关系？”
专注游戏的音驹二传手置若罔闻，直到掌机里传来打擂胜利的音效后，他才说，非要说的话，似乎小巨人有个队友是这个副攻手的哥哥。
原来如此，黑尾眼睛一亮，只觉得一切都连上了。那个萍水相逢言辞刻薄的精英男肯定就是这个眼镜君的哥哥。
集训后的烤肉聚餐上，黑尾试着从月岛口中问出对方兄长一星半点的信息，然而月岛显然对此有所排斥，冷着脸回了句“无可奉告”。
比起游刃有余的哥哥，弟弟君还真是无时不端着“闲人勿扰”的高冷范儿。黑尾无声打量着对方远离人群的背影，没来由地，他忽然很想看看未来的月岛萤会变成什么样。
黑尾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再遇见那个西装革履的金发男人，更想不到关于月岛兄弟的合理猜测，不待他得意展示就被对方粉碎得一干二净。
樱花盛开的初春，黑尾参加完毕业典礼，和班上同学一齐去K歌房聚会。音驹坐落在偏僻的郊区，一行人热热闹闹地挤上电车，青春的气息溢满了整间车厢。
黑尾站在车门边，旁听好友们眉飞色舞的趣闻。车门即将关闭的时候，忽然有人匆匆钻进来，卷起一股干冷的气流。车子发动，来者身形不稳地碰到黑尾的肩膀，隔着厚实的冬季校服，黑尾都能感到一阵寒气。
“抱歉。”
淡漠低沉的声音从上方响起，违和又莫名熟悉的异样感促使黑尾抬头。
“月的哥哥？”
听到这个称呼的男人立刻嫌弃地挑起眉毛。
“你是怎么得出这种可笑结论的。”
“这回一定没错，是月岛萤的哥哥吧？”
黑尾胸有成竹，如今的他也是近一米九的个子了，不过相比眼前的男人还是略逊一筹，他目光在对方肩膀和下颔来回瞟了瞟，确认此人的确比月岛还要高一点点，顿时底气更足了。
“哦，这个时段你已经认识他了。”
“月的哥哥”关注点似乎有点偏，短暂的诧异过后又变回从容不迫的模样。
“话说回来，你们兄弟俩真是很像啊，不过月的反应总会更有趣一点儿。”黑尾笑眯眯地说。
“并不像，”年长的男人微微一笑，仿佛振振有词的黑尾此刻在他眼里依旧是初见时那个年幼稚嫩的小男孩儿，“月岛的确有个哥哥，但兄弟俩性格差很多。”
“那你到底是谁？一个陌生人总不能比亲兄弟长得还相像啊？”
黑尾边说着，边无声细细打量对方，心底一种难以言状的违和感不断膨胀，却又飘渺得就像迷雾里翩跹的蝴蝶，只能隐约窥见影子，怎么也抓不住实体。
“非要说的话，我只是个造访的异乡人。”
黑尾觉得这人在故弄玄虚刷他玩儿，不过好在自己也不是当年轻易就被挑衅带进陷阱的小鬼头了。
“月的亲戚？”
不知为何，黑尾感觉对方注视自己的目光多了点嘲讽。
“你要是再这么浑浑噩噩，我真的要失望了。”
黑尾似乎并没被刺激到，只是默默地随着人流，把自己和金发男人推离同学熟人的视野范围。
“我今天在校园里看见你了，毕业典礼的时候你一直在场外的樱树后。”黑尾的手还搭在对方的肘部，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不是自夸，颁发证书的时候你其实有看着我，没说错吧，眼镜哥哥？”
注意到男人波澜不惊的脸上划过一丝讶异，黑尾只觉得成就感如燃烧的干柴在胸腔躁动。
“所以？”对方笑了笑，不置可否。
“在车上遇到你之前，我还觉得你真对我有点兴趣，不过刚才观察你之后，我发觉更有兴趣的该是我才对。”
电车缓缓靠站，又一拨人流涌进来，两人被迫挤到车厢尾部的角落里，身体靠得很近，在温暖的车厢里待了许久，男人身上却始终带着逼人的寒气。
黑尾一手撑住厢壁，在旁人视野死角里悄悄凑近那个永远镇定自若的男人，明亮灼热的视线直射入对方眼底。
“上次我就感觉有点奇怪，这回更明显了——这么多年过去，眼镜哥哥你为什么一点都没变，别说变老，就是西装领带都一直是这一身？”
心底那股无名的异样感终于有了理由，眼前这个人仿佛总是游刃有余，永远戴着精致的眼镜穿着考究的西装，挂着一成不变的客套笑容，无论何时见他都能和记忆中的印象完全重合，简直像是时间在他身上凝固了一般。
“不错，过了这么久总算发现这一点了。”
“所以你到底是谁？”
“这个问题，不如问问月岛？”男人露出神秘的微笑，熟练地拨开黑尾阻挡在他面前的手臂，径直走向车门。
“什么——”
电车到站，黑尾话音未落，车门开启，一瞬间，人流如空气般迅速被抽离出车厢，金发男人也在其中。
“对了，恭喜毕业，黑尾君。”
男人念他的名字就像在轻吟一段欢快的音律。车门关闭的音乐响起，黑尾杵在原地，愣愣地望着熙攘人群中那个坏笑着朝自己招手的男人，顷刻消失在倒退的街景里。
-TBC-
